回到御水阁,项凡没有半分耽搁。
他先是开启了院落的所有防护法阵,接着又在丹房内外,亲手布下了三重专门用于隔绝灵气波动的禁制。
做完这一切,他仍觉得不稳妥,习惯性地掐动法诀,施展了一遍许久未用的侦测恶意之术。
虽然此术对筑基真修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毕竟到了这个境界,谁没点屏蔽自身气机的手段。但求个心安,总归是好的。
确认万无一失后,项凡这才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个封印着灵蝶夫人断臂的玉盒。
“咔哒。”
玉盒开启,一股比之前浓烈了数倍的奇异清香,瞬间弥漫了整个丹房。
这香气仿佛拥有生命,疯狂地往他鼻腔里钻,勾动着他心底最原始的欲望。一股强烈的、想要将这手臂生吞活剥的冲动,在他脑海中疯狂叫嚣。
“哼!”
项凡闷哼一声,急忙运转冰心诀,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四肢百骸,才将那股邪火强行压了下去。
他心中愈发凛然,这手臂离体越久,其蕴含的诡异物质似乎就越发活跃。
不再犹豫,他将新得的“凤鸣寒水炉”取出,安置在丹房中央的阵眼上。
随着灵石嵌入炉底阵盘,这尊墨黑色的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凤鸣,炉身表面勾勒的飞凤图纹,竟亮起幽蓝色的光华。一股森然寒气,以丹炉为中心扩散开来。
项凡屈指一弹,一缕金色的火焰精准地落入炉膛。
金焱虫火!
至阳至刚的火焰一接触到阴寒的炉壁,整个丹炉猛地一震。冰与火的力量在炉内激烈碰撞,非但没有互相抵消,反而在双能源供给阵盘的调和下,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炉内温度,以一种远超寻常丹炉的速度,稳定攀升。
“好炉!”
项凡心中赞叹,时机已到。他将那截断臂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预热完毕的丹炉之中。
“滋啦——”
手臂入炉,瞬间被恐怖的高温包裹。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分解,化作一股股黑烟,被炉内法阵净化吸收。
项凡不敢有丝毫大意,神识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金焱虫火的火候。
他要做的,不是炼丹,而是提纯。
在宝药真人那里学来的精妙手法,此刻被他施展得淋漓尽致。火焰时而化作细丝,精准地剥离杂质;时而化作旋涡,将散发着异香的精华部分聚拢。
很快,手臂的血肉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一段森白的骨骼。而那些异香的源头,则被他成功地提纯出来,在炉底聚拢成一团拳头大小的苍白色油状液体。
这液体无色无味,表面平静无波,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项凡知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何等恐怖的能量。
他没有贸然接触,而是心念一动,进入了识海深处的记忆空间。
在绝对安全的神识空间内,他模拟出丹炉中的那团苍白液体,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神识引动一小滴,滴落在自己模拟出的手心上。
霎时间,天旋地转!
项凡的眼前,幻象纷呈。
他时而置身于九天之上,周围仙女环绕,琼浆玉液任取,无尽的欢愉让他几乎要沉沦其中,放弃一切思考。
下一瞬,场景又陡然变换,他坠入无间地狱,化身修罗,心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与毁灭欲望,疯狂地折磨着眼前每一个哀嚎的灵魂。
极乐与极苦,诱惑与疯狂,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情绪,在他心神之中反复拉扯。
不知过了多久,项凡才猛地挣脱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从神识空间中退了出来。
他看着丹炉中那团安静的液体,眼中满是后怕与忌惮。
太可怕了!
仅仅是一小滴,在有准备的情况下,都差点让他心神失守。若是毫无防备的筑基真修,恐怕一个照面就会彻底沦陷,变成任人宰割的傀儡。
甚至,就算是金丹真人,若是不慎吸入,也极有可能中招!
“此物,便叫‘迷神香’吧。”
项凡给这恐怖的液体起了个名字,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其分装在数个特制的玉瓶中,贴上封印符箓,郑重地收入储物袋最深处。
这东西,用好了,就是一张能威胁到金丹真人的恐怖底牌!
处理完迷神香,项凡的目光落在了炉底剩下的那截被烧得焦黑的臂骨和骨灰上。
本想直接处理掉,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将这些骨灰也带入了神识空间进行模拟。
这一试,竟让他有了意外之喜。
在神识空间中,他再次体验了一遍迷神香的威力,但在幻象最猛烈之时,他尝试着将一撮骨灰含在嘴里。
一股苦涩的焦糊味在口中蔓延,紧接着,一股清凉之意直冲天灵盖。
眼前的所有幻象,如潮水般褪去!
解药!
这骨灰,竟然是迷神香的解药!
项凡心头狂喜。这简直是天意!灵蝶夫人的身体,既能生出至强的迷药,又能炼出克制它的解药,当真是造化神奇。
有了这解药,他日后若是再对上灵蝶夫人,便多了一重关键的保障。
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骨灰收集起来,想了想,又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块吃剩的糕点,以及一些之前练手炼废的青禾灵露。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也为了掩人耳目,他将骨灰、糕点碎末、灵露混合在一起,充分揉捏,最后搓成了十七枚拇指大小、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药丸。
虽然一想到这药丸的成分是“尸油”和“骨灰”,项凡就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但转念一想,灵蝶夫人还逍遥法外,随时可能找上门来,这点不适感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活命,不寒碜。
……
接下来的日子,项凡彻底沉下心来。
除了日常的打坐修行,他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培育雷光草和替身虫王上。
后院的水木微雷阵中,那株雷光草长势喜人,在灵液的滋润下,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顶端结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紫色芽孢,隐隐有电弧闪烁。
而那只替身虫王,在项凡不计成本的灵石投喂和《虫王九蜕经》的引导下,也成功完成了第一次结蛹和蜕皮。新生的虫王体型大了一圈,甲壳上的纹路也愈发玄奥。
这两样,都是他为将来渡三九雷劫准备的关键后手。
随着修为的精进,他对三九雷劫的了解也愈发深入。
所谓三九,便是三轮雷劫,每轮九道。前两轮的十八道劫雷虽然威力不俗,但对于准备充分的筑基大圆满修士而言,并不算致命。
真正的考验,是第三轮的最后一道,也就是第二十七道劫雷。
这一道劫雷的威能,会骤然暴增数倍,远超前面所有劫雷的总和!南蛮修仙界十个渡劫的修士,有八个都是陨落在这一道雷下。
这也是为何金丹真人如此稀少的原因。许多修士宁愿耗尽五百年寿元坐化,也不愿去赌那九死一生的机会。
但项凡,志不在此。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年花灯节。
这一日,项凡难得地停止了苦修,带着李秋荷走出了御水阁,前往青元仙城最繁华的内城长春大街。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花灯争奇斗艳,将整条大街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人们的欢声笑语。
项凡牵着李秋荷的手,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品尝着各色美食,猜着有趣的灯谜,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与安宁。
就在两人笑语晏晏之时,李秋荷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指向不远处一个挂着“承徳商会”牌匾的摊位。
项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到了钟海玲。
此刻的钟海玲,身着一袭华贵的紫色宫装,长发高高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修长的脖颈。她身上散发着筑基真修独有的灵压,眼神凌厉,再无半分往日的青涩。
“七姨!三侄儿!你们好大的胆子!”
她正对着两名年纪比她大上许多的家族修士厉声呵斥,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拿劣质的火铜矿冒充上品精矿,还敢私自抬价,中饱私囊!你们把钟家的脸面置于何地?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那两名被称作“七姨”和“三侄儿”的修士,都是炼气后期的修为,此刻却在钟海玲面前噤若寒蝉,面色惨白。
“从今日起,剥夺你们二人的长老之职,降为普通执事,十年内不得领取家族俸禄!”钟海玲冷冷宣布。
两人闻言,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失去长老之位,不仅意味着权力和资源的丧失,更会影响到他们身后的子侄辈在家族中的地位。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可面对已经晋升筑基、手握家族大权的钟海玲,他们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只能咬着牙,躬身领命。
就在这时,钟海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转,正好与项凡的视线对上。
刹那间,她脸颊上飞起一抹微红。
那股身为家主的凌厉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姑姑,这里交给你了。”
她匆匆对身旁一位花甲老妪交代了一句,然后提着裙摆,快步朝着项凡这边跑来。那模样,不像是威严的家主,倒像个见到心上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怀春少女。
这巨大的反差,让旁边那位被称为“大姑姑”的老妪看得一愣一愣的,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疑惑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