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林啸河往项凡这边走了过来。
他身后的两名族人,以及新找来的那队修士,也随之停下,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项凡身上。
“项道友,留步。”
林啸河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盛,语气也愈发诚恳,“林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非道友不可。四成,不,林某愿意拿出五成收益!只求道友能助我等拿下那头异血獠!”
五成!
这个价码一出,他身后那队新找来的修士脸色都变了。
为首的是一个头戴玉冠,面容倨傲的中年人,他冷哼一声,显然对林啸河如此放低姿态感到不满。
钟海玲的心也提了起来,五成收益,这几乎是把一半的血凤灵藤拱手相让,林啸河的诚意不可谓不足。
项凡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林族长的好意,项某心领了。只是我确实无意争夺此物。”
“项道友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林啸河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友在青元仙城外,曾斩杀剑修乔锐,此事早已不是秘密。就连张家那位假丹境的张洋风,也是在追杀道友后离奇失踪……林某自问没有看错人,道友的实力,远不止筑基后期这么简单。”
他竟然查得如此清楚!
钟海玲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项凡的衣袖。
项凡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抬眼看向林啸河,眼神无波无澜,却让后者心头莫名一跳。
“林族长既然知道这些,就更该明白,项某是个怕麻烦的人。”项凡淡淡开口,“不愿多事,仅此而已。”
这番话,无异于默认了林啸河的猜测。
“你!”
林啸河还没说话,他身后那名玉冠中年人却忍不住了,他排众而出,指着项凡,脸上满是讥诮,“林族长,何必跟这种不识抬举之人多费口舌!没有他,我们六人联手,照样能宰了那头畜生!”
林啸河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项凡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连一丝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他深深地看了项凡一眼,最终还是拱了拱手,叹道:“既然道友心意已决,林某……告辞。”
说罢,他带着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化作数道遁光,冲入了茫茫云海之中。
等人走远,钟海玲才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夫君,他们……”
“跳梁小丑,不必理会。”
项凡拉着她,手腕一翻,一艘通体翠绿、形如弯月的小舟出现在脚下。
正是那日从张洋风储物袋中得来的翠木御风舟。
“上来。”
两人跃上飞舟,项凡打出一道法诀,飞舟化作一道绿光,悄无声息地没入云海。
他们没有选择众人离开的主流方向,而是朝着东南方,急速遁去。
飞舟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厚重云气,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下方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苍翠无垠,远方有巨峰插入云霄,有大河奔腾咆哮,一派蛮荒原始的景象。
“好壮观……”钟海玲俯瞰着下方的世界,忍不住惊叹。
项凡却没看风景,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递到钟海玲面前。
那是一柄青光濛濛的灵剑,剑身之上,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藤蔓纹路在缓缓游动。
“这是……灵器?”钟海玲的呼吸一滞。
“得自张洋风的青藤灵剑,中品灵器,攻防一体,你炼化了它。”项凡的语气不容置喙,“你那件法衣品阶太低,聊胜于无。”
钟海玲怔怔地看着他。
一柄中品灵器,其价值足以让一名普通的筑基修士奋斗百年。
他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了自己。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溢满了四肢百骸。她没有矫情地推辞,只是默默接过灵剑,然后将脑袋轻轻靠在了项凡的肩膀上。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飞舟在崇山峻岭间疾驰。
三个时辰后,前方的景象骤变。
无尽的绿意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片广袤的乱石荒原。
黑褐色的巨石嶙峋,地面寸草不生,天空中盘旋着一些翼展数丈的怪鸟,发出刺耳的鸣叫。
项凡控制着飞舟,缓缓降落在一片巨石之后。
“这里是黑风鹫的地盘,飞舟目标太大,容易被围攻,我们得走过去。”项凡收起飞舟,神色严肃地看着钟海玲,“这条路绕不开。”
他顿了顿,继续道:“海玲,你斗法经验太少,等下跟紧我,不要离开我三丈之内。”
“嗯。”钟海玲用力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青藤灵剑。
然而,项凡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对你进行特训。”
“特训?”
“对。”项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前所未有的认真,“你不能永远活在我的羽翼之下。修仙之路,凶险莫测,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着你。你必须学会自己去战斗,去面对危险。”
钟海玲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心中一颤,随即一股强烈的斗志涌了上来。
是啊,自己不能总是拖他的后腿。
她用力点头:“好!我听夫君的!”
项凡的脸上却没有露出欣慰的笑容,反而变得有些冷漠。
“我的特训会很严苛,甚至……很残酷。”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记住,从踏入这片荒原开始,只要你死不了,就不要指望我出手相救!”
只要死不了,就不要指望我出手!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钟海玲心上。
她看着眼前男人冷峻的侧脸,一时间竟有些陌生。
但她还是咬着牙,重重点头:“我……我记住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乱石荒原。
项凡在前,步履沉稳,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与周围的乱石融为一体。
钟海玲跟在后面,心神高度紧张,神识全力散开,警惕着四周。
“嘎——!”
一声尖啸,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利爪如钩,直取钟海玲的头顶。
是一头一阶上品的黑风鹫!
“小心!”
钟海玲惊呼一声,反应却不慢,手中法诀一掐,一道水蓝色的光幕瞬间撑开。
正是她那件法衣自带的护身法术。
砰!
利爪抓在光幕上,发出一声闷响,光幕剧烈摇晃,险些破碎。
钟海玲被这股巨力震得后退两步,脸色发白。
她慌忙祭出刚得到的青藤灵剑,学着项凡平日的样子,朝着黑风鹫一指。
灵剑青光一闪,却只是歪歪扭扭地飞出数丈,便灵光暗淡地掉了下来。
她对这柄灵器的掌控,显然还生疏得很。
黑风鹫一击不成,再次拔高,盘旋一圈后,双翅一振,数道风刃呼啸而来!
钟海玲手忙脚乱,又是掐诀施法,又是催动灵剑,一时间狼狈不堪。
不远处的项凡,只是静静地站在一块巨石的阴影里,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足足一炷香后,钟海玲才气喘吁吁地用一道火球术,将那头早已被她各种法术砸得翎羽脱落的黑风鹫轰杀在地。
她香汗淋漓,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地上焦黑的妖兽尸体,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她又接连遭遇了七八波妖兽的袭击。
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渐渐能够沉着应对,她的进步肉眼可见。
然而,当一头体型如牛犊,浑身覆盖着岩石般甲壳的二阶下品妖兽——石甲蜥,出现在她面前时,真正的考验来临了。
轰!
钟海玲直接被撞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十几丈外的一块巨石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石甲蜥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迈开四肢,大地都在微微震颤,再次向她冲来。
钟海玲挣扎着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朝项凡的方向看去。
项凡依旧站在那里,神情冷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钟海玲心中一黯,随即一股倔强涌上心头。
她银牙紧咬,将全身灵力疯狂注入青藤灵剑!
嗡!
灵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青光大放,无数藤蔓虚影从剑身之上蔓延而出,瞬间将冲来的石甲蜥缠绕得结结实实。
“去死!”
钟海玲娇叱一声,并指一点,青藤灵剑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从石甲蜥的眼眶没入,贯穿了它的大脑。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钟海玲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
夜幕降临。
荒原上燃起一堆篝火。
钟海玲靠在项凡怀里,身上多处缠着绷带,俏脸有些苍白。
项凡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正拿着一瓶疗伤丹药,细致地为她处理着手臂上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与白日里的冷漠判若两人。
“催动灵剑时,灵力运转不畅,说明你对经脉的掌控还不够精纯。”
“面对石甲蜥的冲撞,你不该硬抗,而是应该利用身法拉开距离,寻找它的弱点。”
“还有,你的火球术……”
项凡一边为她疗伤,一边低声指点着她白天斗法中的种种不足。
钟海玲安静地听着,眼圈却渐渐红了。
“夫君……我是不是很没用?”她把脸埋进项凡的胸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委屈,“连一头二阶下品的妖兽都打得这么辛苦……”
“我娘亲死得早,爹爹在我很小的时候也走了。家族败落,我十几岁就要学着打理商会,为了一点点修炼资源跟人勾心斗角。我……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去学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这是她第一次,在项凡面前袒露自己内心的脆弱和过往的辛酸。
项凡为她上药的手顿了一下。
他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些,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的天赋不差,只是缺少实战。只要多经历几次生死搏杀,我相信,你的战力不会比青元谷那些所谓的真传弟子弱。”
听到这句发自内心的赞扬,钟海玲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
青元谷的真传弟子?
自己……真的可以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与幸福感,将她整个人包裹。
白日里所有的委屈和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值得。
就在钟海玲沉浸在这份巨大的幸福中时,项凡的眼神忽然一凝,揽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别动。”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锐利如刀,投向了不远处的黑暗之中。
“有东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