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门扉在身后缓缓合上，将殿内那压抑的氛围与殿外清冷的云风彻底隔绝。
项凡站在白玉砌成的殿前广场上，山巅的罡风吹得他青袍猎猎作响。他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静静地站着，脑海中却回荡着方才殿门闭合前，隐约飘出的只言片语。
那是掌门赵逸勤略带迟疑的声音：“柔师姐，之前那些想在排名战上动手脚的宵小……”
紧接着，是柔睨那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的声音：“一个都没留。”
一个……都没留。
这五个字，轻描淡写，却仿佛带着尸山血海的重量，让项凡的后颈泛起一丝凉意。他之前从简海那里意外得知，有人想对排名战动手脚，却不知为何偃旗息鼓。原来，不是他们放弃了，而是被自己这位便宜师尊，从源头上给“解决”了。
这背后牵扯的，恐怕不止一条性命。
项凡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反而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修仙界，从来都是实力为尊。这位柔师姐的地位，绝不是靠着美貌与资历得来的，而是用实打实的战绩与铁血手腕堆砌起来的。从那几位筑基师叔，甚至包括那位看似倚老卖老的鸠杖老者，在她面前都毕恭毕敬、不敢造次的态度中，便可见一斑。
自己的这位“师尊”，绝非善类。但对项凡而言，这反而是好事。大树底下好乘凉，一棵足够强硬、足够蛮横的大树，能为他挡去无数风雨。
他吐出一口浊气，将心中纷乱的思绪压下，开始思考眼下的问题。得先回镇灵城一趟，西河小院那边需要安排一下，尤其是那两名“小妞”。
圣灵宗的核心山门位于云端之上，对于他这种还不能御器飞行的炼气期弟子来说，想下山，可不是件容易事。
项凡沿着白玉廊桥朝一侧走去，那里是通往宗门各处功能殿宇的路径。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是否应该去传功殿，先学一门飞行法术？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自己否决了。自己还有两门攻击法术他还未彻底练成，贪多嚼不烂。而且，炼气期的飞行法术，实用性极低，与其说是飞，不如说是“飘”，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消耗的灵力却不少，恐怕还不如他在地面上施展移星步来得快。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先租用灵禽代步，等以后手头宽裕了，直接买一件飞行法器过渡，这才是最务实的做法。
打定主意，项凡寻了个无人注意的拐角，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套崭新的内门弟子法衣换上。
深蓝色的衣袍入手丝滑，质感远非他之前的青袍可比。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是一件不折不扣的上品法器，上面附带着“避尘”、“掠风”、“聚灵”三个实用的小神通。
刚一穿上，项凡便感觉到一股清爽之意遍布全身，周围的尘埃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气膜隔开，再也无法沾染衣角。他心念一动，尝试着催动了“聚灵”神通。
嗡！
法衣的衣襟与袖口处，亮起几个微不可查的符文。下一刻，项凡只觉得周遭的天地灵气仿佛有了生命，化作一道道涓涓细流，主动朝着他体内汇聚而来。虽然这股灵气流并不算强大，但胜在无时无刻、润物无声，长期下来，对修炼速度的提升绝对是显而易见的。
“好东西！”
项凡心中暗赞一声，又将灵力注入了“掠风”神通的符文中。
霎时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一轻，周身仿佛有无形的清风托举。他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整个人却如同滑行般，毫不费力地飘出了数丈之远。脚下几乎不用力，完全是由风在推动着他前进，比他全力施展移星步还要轻松写意。
这感觉，简直就像前世开惯了手动挡破车，突然换上了一辆全自动的悬浮跑车！
体验着神通带来的便利，项凡心情大好，沿着廊桥一路前行。不多时，一阵阵清亮的鸟鸣声便从前方传来。
廊桥的尽头，竟是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参天巨树！巨树的枝干虬结苍劲，如同一条条伸向天际的巨龙，每一根枝丫上，都挂着一个个巨大的鸟笼，笼中圈养着各种体型庞大的灵禽。
这里便是圣灵宗的禽房。
一名身穿外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修士见到项凡走来，尤其是看到他身上那套内门弟子的法衣，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这位师兄，是要租用灵禽吗？”
“正是。”项凡点头，取出自己的身份令牌递了过去，“麻烦师弟登记一下。”
“师兄客气了。”那弟子接过令牌，更加恭敬了，“不知师兄想租用哪种灵禽？赶路用的白羽雕，载货用的青头鹤，都是每日一点善功。”
“善功？”项凡眉头一挑。
那弟子见他似乎不解，连忙解释道：“师兄刚入门可能还不清楚。善功是我宗内部的硬通货，一点善功可向宗门兑换一枚灵石，但一百枚灵石，也休想换到一百点善功。无论是兑换丹药、法器，还是去传功殿学习功法，都需要用到善功。内门弟子每年能领到五百点善功的定额，再想多要，就得去做宗门任务了。”
项凡了然。这善功，就是一种更高级、更珍贵的宗门货币。
他想了想，道：“给我来一只青头鹤吧，租用三日。用灵石支付。”
他初来乍到，善功还没捂热乎，自然舍不得用。
那弟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显然，用灵石支付租金的内门弟子才是常态。他麻利地办好手续，收了租借的灵石，随后递过来一枚巴掌大的青铜令牌。
“师兄，这是御兽令。”
项凡接过令牌，只见上面刻画着繁复的符文。
“这些灵禽，都与宗门签订了主仆契约，而这御兽令，便是子契。手持令牌，便可对它下达简单的指令。”那弟子解释道，“不过这令牌有使用次数，磨损到一定程度便会报废。到时候，这灵兽也无法再签订新的子契，通常……就会被送去膳堂或者材料殿了。”
说着，他转身从一根粗壮的枝丫上，解开了一只体型巨大的白鹤。那白鹤通体雪白，唯有头顶和双翼的边缘，点缀着几抹青色的羽毛，神骏异常。
弟子在放出它时，伸手抚了抚它的脖颈，似乎在安抚它的情绪，鹤鸟也亲昵地蹭了蹭他。
“师兄，”他转头对项凡提醒道，“最近有些灵禽饿得紧了，飞到一半自己跑回来的事也时有发生。您若是不忙，最好每日喂它些吃食。它不挑，寻常米肉便可。若是能喂些灵谷灵肉，它飞起来，说不定会更卖力些。”
“多谢师弟提醒。”项凡将这番话记在心里，对着那名弟子善意地点了点头。
他手持御兽令，看着眼前这只比牛犊还要高大的青头鹤，心中百感交集。
从一个挣扎求生的散修，到如今成为圣灵宗的内门弟子，拥有自己的“师尊”，享受着宗门的庇护与资源，甚至连出行都有了专门的“坐骑”。
这身份的转变，不过短短一日，却仿佛跨越了两个世界。
他翻身跃上鹤背，触感柔软而温暖。随着他心念一动，手中的御兽令微微发烫。
“唳——！”
青头鹤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双翼一展，卷起一阵狂风，冲天而起，载着项凡，向着云海之下的镇灵城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