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荒岛。
不知昏睡了多久。
项凡的意识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挣扎着浮起,刺骨的剧痛率先从四肢百骸传来,每一条经脉都像是被烈火灼烧后又被强行撕裂,稍一动念,丹田气海便翻江倒海。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追兵,而是一片被几颗月光石照得柔和的洞壁。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咸海风,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味。
“咳咳……”
他刚想开口,喉咙便干得发痒,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夫君!你醒了!”
一道带着哭腔的惊喜声音在耳畔响起。
钟海玲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眼眶通红,脸上满是疲惫和担忧,见他要挣扎着坐起,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让他靠在柔软的兽皮上。
“你……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钟海玲的声音都在颤抖,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看着她憔悴的模样,项凡心中一软,抬起虚弱的手,想要为她拭去泪水,却发现连这点力气都有些勉强。
“我没事。”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钟海玲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那萎靡不振的气息,泪水流得更凶了,自责与愧疚涌上心头。
“都怪我……若不是为了带上我这个累赘,以夫君你的遁速,他们根本追不上你,你也不会……也不会伤成这样……”
她知道,项凡最后的搏命一击,以及那化作血色流星的遁术,必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若非如此,以结丹后期的方家老祖之能,岂会那般轻易陨落?
项凡看着她满是歉疚的模样,却忽然笑了,虽然牵动了伤口,让他面色又白了几分,但眼中的温柔却不减分毫。
“傻瓜,老夫老妻的,还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钟海玲瞬间怔住,心中所有的委屈和自责,仿佛都被这句话融化了。
项凡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只觉得口中满是苦涩的血腥味。
“行了,别哭了,给我弄点喝的,渴死了。”
他岔开话题,语气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依赖。
钟海玲闻言,连忙擦干眼泪,重重点头:“有!我给你熬了汤!”
她转身小跑到火堆旁,端起一个陶罐,从中舀出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快步走了回来。
项凡看着碗里那粘稠如浆糊,颜色有些发黑,还散发着古怪焦糊味的“汤”,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他心中暗自腹诽。
这婆娘,都快一百岁的人了,炼丹制符样样还行,怎么这厨艺就一点长进都没有?这玩意儿,说是汤,都有些抬举它了。
带出去,都有些丢人。
不过,看着钟海玲那满是期待和关切的眼神,他还是将吐槽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钟海玲小心地吹了吹,将汤匙递到他嘴边。
项凡面不改色地张口,将那糊状物喝了下去。
味道一言难尽,但一股温和的药力却迅速在腹中化开,流向四肢百骸,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里面放了回元丹?”项凡有些讶异。
“嗯,我怕你醒来需要法力。”钟海玲乖巧地点头。
项凡心中一暖,将一碗“汤”喝得干干净净。
精神稍稍好转,他立刻正色道:“海玲,为我护法,我要马上疗伤。”
这次的伤势,是他修道以来最重的一次。不但法力耗尽,经脉多处断裂,更严重的是施展“血色瞬星”秘术,亏损了大量精血,连修为都隐隐有了跌落的迹象,必须尽快稳固。
“夫君放心!”
钟海玲重重点头,脸上再无半分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与决绝。
她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赤舞绫,红绫如火,环绕在洞口。同时,那面得自蛟龙洞府的蛟豹旗也被她插在地上,黑雾翻滚,隐有兽吼。
最后,她将那具假丹境的寄灵傀儡安置在洞口最显眼的位置,自己则手持法器,隐匿于一旁的阴影之中,一明一暗,互为犄角,将整个洞口守护得固若金汤。
项凡见状,彻底放下心来。
他翻手取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莹白,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丹药。
圣元丹!
当初在天星城,花费两万灵石购得的疗伤圣药,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没有丝毫犹豫,他将丹药吞入腹中。
轰!
磅礴如江海的药力瞬间在体内炸开,化作一股股精纯至极的生命暖流,冲刷着他几近崩坏的经脉。
那撕裂的痛楚在药力的滋润下,竟开始缓缓愈合。
项凡立刻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这股强大的药力,修复己身。
这一坐,便是三天三夜。
当项凡再次睁开眼时,洞外的天色已经历了三次晨昏轮转。
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感受着体内的情况,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不愧是价值两万灵石的圣元丹,药效果然惊人!
此刻,他体内断裂的经脉,已在磅礴的药力下修复了大半,虽然依旧虚弱,但总算没有了修为跌落的风险。
更让他惊喜的是,亏损的精血,恢复速度远超他的预料。
“这《蛮祖吞天诀》,当真是玄妙无穷。”
项凡内视己身,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肉筋骨之中,蕴含着一股远超同阶修士的强大生机。
仅仅只是打通了三个窍穴,体魄便堪比一阶妖兽,精血的恢复速度和总量,都非寻常修士可比。
他不禁开始期待,若是将三十六个窍穴全部打通,修成那所谓的蛟龙体魄,又该是何等光景?怕是光凭肉身,都能硬撼法宝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便在这座无名海岛的山洞中安顿下来。
黄昏时分,项凡会和钟海玲并肩坐在洞口,吹着微咸的海风,看着巨大的咸蛋黄一点点沉入海平面,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钟海玲总是喜欢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连日奔逃的疲惫和惊惧,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脸上洋溢着安宁而幸福的笑容。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伸出双臂,从身后紧紧环抱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日落之后,项凡便会继续疗伤。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奢侈地服用丹药,而是取出了储物袋中储备的大量妖兽血肉。
他如同一个饿了数天的老饕,大口大口地吞食着这些蕴含精纯气血的兽肉,同时默默运转《蛮祖吞天诀》。
磅礴的气血之力在功法的引导下,被迅速炼化,补充着他亏损的元气与精血。
如此,大半年时间一晃而过。
项凡的伤势,终于恢复了七七八八。
这一日深夜,钟海玲在洞内盘膝打坐,项凡则独自来到洞口,布下一层禁制后,终于有时间清点此次最大的收获。
他一拍储物袋,一枚金黄色的古朴圆环出现在掌心。
正是方翎山的那件本命法宝。
入手微沉,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剑痕,其中一道尤其深邃,几乎将圆环斩断,灵光也因此显得黯淡无光。
项凡将神识探入其中,眉头微皱。
“只有四重禁制?”
这让他有些意外。
方翎山好歹也是结丹后期的老牌修士,其本命法宝,怎么说也该有五重甚至六重禁制才对,怎么会只有四重?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在圆环的内侧,发现了三个模糊的银色小字——金真琢。
“原来叫金真琢。”
项凡恍然,看来是在那场惊天动地的搏杀中,这件法宝承受了蛟灵旗和苍黎剑的轮番猛攻,尤其是自己最后那搏命一击的余波,导致其禁制受损跌落了。
不过好在,法宝的根基未损,只要花费一些时日和材料,用自身法力慢慢蕴养,还是能够恢复的。
“好一件霸道的法宝。”
项凡回想起当初在坊市外,这金真琢数次将娟红禁锢,若非自己手段众多,恐怕也要吃个大亏。
他不再迟疑,逼出一滴精血滴在金真琢上,神识涌入,开始抹去方翎山残留的印记。
一个时辰后,随着金真琢发出一声轻鸣,项凡成功地在其上烙下了自己的神魂烙印,完成了初步炼化。
他心念一动,金真琢便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他的丹田气海,悬浮在金丹之侧,开始接受法力的温养。
收好金真琢,项凡的目光,落在了方翎山那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上。
一位结丹后期的·全部身家,究竟会有多少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