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瓦房之后,项凡回到静室,脸上那抹玩味久久未散。
监守自盗?
每年偷走的灵米,快赶上上缴主家的一成了?
他非但没有半分怒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这覃家农庄,从根子上就烂了。
不过,烂了才好。水至清则无鱼,若是上下一心,铁板一块,他这个外来的执事,反而不好做事。
至于捅到主家去?他可没那么傻。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来这是为了安稳修行,换取飞行符制法,不是来当什么铁面无私的青天大老爷。
再说了,这些人偷的又不是他的灵米。
只要年底的账目做得漂亮,能完成与覃家约定的指标,他才懒得管这些硕鼠在粮仓里刨了多少洞。
甚至……他还能从中分一杯羹。
次日,他将李秋荷叫到身前,不咸不淡地提点了几句。
大意是,农庄里有些管事手脚不干净,让她平日里多“留意”,账目上若是有什么小的亏空,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秋荷冰雪聪明,立刻就听懂了项凡的言外之意。
她的小脸有些发白,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着少女那副既惶恐又努力想为自己分忧的模样,项凡心中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有些事,他这个执事不方便出面,但李秋荷这个“凡人侍女”却可以。那些管事想要继续捞油水,就得知情识趣地来孝敬他这位执事大人。
李秋荷拿着他给的“尚方宝剑”,开始小心翼翼地与农庄的管事们周旋。
果然,没过多久,那些原本对她爱答不理的管事们,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各种名目的“孝敬”源源不断地送到了项凡的院落,虽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但胜在细水长流。李秋荷粗略算了一笔账,光是这些“灰色收入”,一年下来,恐怕就有数百灵石之多。
项凡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愉悦起来。
……
接下来的日子,项凡彻底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摸鱼”生活。
农庄的俗务,有李秋荷和纳灵傀儡处理,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而在这份宁静的背后,整个靖洋地区却暗流涌动。
李秋荷从那些管事夫人的闲聊中,听来了不少消息。据说覃家主家最近不太平,不仅有盗修三番五次地潜入,似乎还有其他势力在觊觎覃家培育的一株名为“赤炎金露花”的奇药,几次三番地试探。
虽然这些风波都被覃家那位结丹老祖轻易化解,但山雨欲来的气息,已经开始弥漫。
项凡对此只是听过便算,并未放在心上。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操心结丹老祖的事情,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每日的生活惬意而规律。
清晨,在院中采集第一缕星阳之气,壮大护体罡气。
白日,便在聚灵阵中打坐炼气,运转《圣灵晨星经》修复经脉,或是练习晨星传承中的几门秘术,偶尔也会绘制一些一阶上品的金光符,不断提升自己的制符手艺。
那枚得来的灵戒和清溪鉴,也被他日夜以法力蕴养,灵性正一点点地恢复。
到了夜晚,若是修行乏了,便唤来李秋荷,或是那对姐妹花,探讨一番阴阳调和之道,采补些许阴元,用以抚平因修炼而产生的真元火气。
他不是没想过去坊市里寻个女修双修,效果肯定比凡俗女子好上百倍。
可一打听价格,顿时没了兴致。
太贵了!
花那冤枉钱,还不如多买几瓶丹药。
在这种个人享受方面,项凡向来“节俭”。
……
转眼,又是数月过去。
时值深秋,靖洋坊市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临近,整个农庄也多了几分喜庆的气氛。
这日,项凡从坊市回来,破天荒地给李秋荷带了件礼物。
那是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里面装着十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
“养颜丹?”李秋荷接过瓷瓶,看清上面的字迹,又惊又喜。
“你跟着我,也算尽心尽力,这是给你的赏赐。”项凡随口说道。
李秋荷眼眶一红,紧紧攥着瓷瓶,低声道:“谢谢哥哥。”
一旁侍立的那对姐妹花,看到这一幕,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嫉妒和羡慕。
她们早就觉得奇怪,李秋荷明明和她们年纪相仿,可这么久过去,她们的眼角都开始出现细纹,李秋荷的肌肤却依旧如少女般水嫩光滑,不见丝毫岁月痕迹。
原来,是仙师赐了仙丹!
两人心中酸楚,却又不敢表露分毫。她们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管事们送来取悦仙师的玩物,哪里敢奢求这等恩宠。
李秋荷得了赏赐,心中欢喜,但很快,一张小脸又垮了下来,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愁绪。
“哥哥,又有事要向你禀报。”
她将一本账册递了过来,指着其中一页,苦恼地说道:“庄子里的灵米亏空,越来越大了。特别是……特别是粮库那边的出纳管事覃元旳,他、他这个月,账上一下子就少了近千斤的金丝灵米!”
金丝灵米是农庄出产的品阶最高的一种灵米,蕴含的灵气最为浓郁,价格也最是昂贵。
近千斤!
这已经不是“手脚不干净”能解释的了。
这分明是把粮仓当自己家了!
项凡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默许了这些人的行为,他们会懂得分寸,大家一起发财。
没想到,有人竟如此贪得无厌!
一年一度的灵米上缴之日就要到了,若是亏空太大,导致无法完成主家的指标,覃家追究下来,他这个执事,就是第一个背锅的。
到时候别说飞行符制法,不被扣下赔偿就算不错了。
“看来,有些人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了。”项凡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决定亲自去查一查。
当夜,月黑风高。
项凡的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农庄的粮库之外。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站在阴影里,双目微闭,神识之力如水银泻地般铺散开来。
“场景回溯!”
嗡!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倒流。
粮库大门被打开,几名农庄的巡丁鬼鬼祟祟地将一袋袋装满了新米的大麻袋扛了出来,又将一些明显陈旧、米粒干瘪的麻袋填了进去。
陈米换新米!
项凡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继续回溯,画面飞速闪动。
一幕幕偷盗、作假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记得,自己刚上任时,曾暗中探查过一次粮库。如今两相对比,这短短几个月,粮库里被偷换掉的灵米,价值至少在三千灵石上下!
这帮硕鼠的胆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
项凡将回溯的重点,放在了那个出纳管事覃元旳的身上。
很快,一副令他感到意外的画面出现了。
画面中,那个平日里在他面前总是一副老实巴交、兢兢业业模样的副执事覃元旳,正一脸凝重地将一袋袋金丝灵米,交到另一个蒙着面的修士手中。
竟然是他!
项凡心中惊诧。
他一直以为,覃元旳是农庄里为数不多的“老实人”,没想到,他才是那只最大的硕鼠!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人,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灵米。
项凡心中疑窦丛生,决定追查到底。
他将神识牢牢锁定在覃元旳的记忆轨迹上,一路回溯。
只见覃元旳在完成交易后,并没有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悄悄离开了农庄,一头扎进了危机四伏的明杨大山。
项凡没有犹豫,晨星引气术加持着藏息术和匿影术,整个人与夜色融为一体,循着覃元旳在回溯场景中留下的路径,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明杨大山中妖兽横行,瘴气弥漫,即便是筑基修士,也不敢在夜间轻易深入。
但项凡艺高人胆大,神识全开,完美避开了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最终,他在一座极为隐蔽的山谷深处,停下了脚步。
在他的前方,一个被藤蔓和乱石掩盖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