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白城。
项凡换了一身灰扑扑的道袍，将气息压制在筑基初期，脸上贴了张最普通的大众脸拟容面具，混在人流中进了城。
他在散修摆摊区随意寻了个角落，将一块破布铺在地上，稀稀拉拉地摆上一些从南蛮带来的低阶灵植，以及刚刚从那伙邪修身上缴获的几件法器。
东西不多，也不起眼。
他坐下后便闭目养神，神识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铺开，倾听着周围修士的交谈。
“听说了吗？上央宗的执法队前几日又在城外灭了一窝邪修，可惜还是让他们跑了两个。”
“最近城里的灵米又涨价了，再这样下去，咱们这些散修连饭都吃不起了。”
“可不是嘛，都怪那个在西境到处倒腾物资的神秘人，把行情搅得一团乱，现在想买点东西都难……”
项凡眼皮都没抬一下，心中却有了数。
看来上央宗的动作比他想的还要快。
半个月的时间，他一边零散出货，一边将森白城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
时机成熟。
这是西境之行的最后一站，他不再遮遮掩掩，开始大规模地倾销储物袋中的存货。
一时间，他这个不起眼的小摊位，竟成了整个散修区最热闹的地方。
灵米、丹药、符箓……海量的物资如流水般售出，换来一枚枚灵石，让他的储物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数日后，大部分灵米等杂物都已清空，只剩下一枚丹药，静静地躺在玉盒之中。
三阶疗伤丹药，春华丹。
此丹药性温和，生死人肉白骨不敢说，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吊住性命，对结丹真人都有不俗的疗效。在南蛮，这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直接摆摊卖，太过招摇，也卖不出好价钱。
项凡略一思索，径直走向了城中心那座最为宏伟的建筑——森白拍卖场。
……
半个月后。
拍卖场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项凡坐在二楼的一间包厢内，品着灵茶，神情淡然地看着下方。
“诸位道友，接下来这件拍品，想必很多人都是为此而来！”
高台上，一位胡子花白的拍卖师，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玉盒，高高举起。
“三阶疗伤圣药——春华丹！”
“此丹品质上乘，丹纹如锦，药性几乎毫无流失！在如今的西境，拥有一枚春华丹，便等同于多了一条性命！关键时刻，它能救你，也能救你的道侣、你的亲人！”
拍卖师的话极具煽动性，瞬间点燃了场内的气氛。
“起拍价，三万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
“三万一千！”
“三万五千！”
“我出四万！”
价格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疯狂向上飙升。
下方一个个修士面红耳赤，双目充血，仿佛那不是一枚丹药，而是通往大道的门票。
西境灵物枯竭，天地异变，修士间的争斗愈发惨烈。受伤是家常便饭，而一旦重伤，没有好的丹药，就只能等死。
春华丹的出现，对他们而言，诱惑力是致命的。
价格很快突破了七万五，并且势头丝毫没有减弱。
“八万！”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另一间包厢传出。
“八万五千！”
“九万！”
最终，当价格被一个嘶哑的声音喊到“十万”时，全场终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十万灵石，这已经足以购买一件上好的灵器，对于许多修士而言，是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富。
“十万灵石一次！”
“十万灵石两次！”
拍卖师环顾四周，见无人再开口，猛地一敲手中的小锤。
“十万灵石三次！成交！恭喜这位道友，拍得此枚疗伤圣药！”
包厢内，项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不多时，包厢门被敲响，拍卖场的管事亲自将灵石送了过来。
按照约定，拍卖场不仅免了手续费，还额外赠送了几张高阶符箓。支付的，也全是便于携带的上品灵石。
项凡神识扫过，确认无误后，完成了交易。
他刚走出包厢，融入走廊的人流，一股若有若无的窥探感便落在了身上。
来了。
项凡心中冷哼，面上却不动声色。
上央宗的眼线么？
在城内动手，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他脚步加快，七拐八绕，迅速消失在街道拥挤的人群中。
一路上，他接连换了三次装束，每次都在无人的角落给自己刷上十几个清洁术，将可能残留的任何气息、印记都消除得一干二净。
直到确认身后那丝窥探感彻底消失，他才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大摇大摆地朝着城门走去。
然而，到了城门口，他却发现队伍排起了长龙，几乎堵死了出口。
项凡心里咯噔一下。
失策了！这次行事还是有些莽撞，万一上央宗狗急跳墙，直接派人堵门，自己怕是要惹上大麻烦。
他心中暗自警醒，以后行事必须更加滴水不漏。
好在，最坏的情况并未发生。
拥堵的原因，仅仅是一辆运货的兽车轴承断裂，横在了路中间。
他松了口气，随着人流缓缓出城。
一出城门，他便立刻施展遁术，朝着与南蛮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数次变换方向，全程匿踪潜行，时不时便催动神识空间，回溯周围的场景，确保没有任何人或神识能够锁定他的踪迹。
直到远离森白城足有万里之遥，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寻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脉，他随手开辟出一个临时洞府，布下抑灵阵。
洞府中，阵法嗡嗡作响，隔绝了内外一切气息。
项凡盘膝而坐，体表一层淡淡的紫火明灭不定。
西境的天地异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即便他刻意收敛，体内依旧沾染了一丝顽固的赤血灵气。
这东西如同跗骨之蛆，若不尽早祛除，长此以往，必会污浊灵力，动摇道基。
整整三天三夜。
当最后一丝赤血灵气被玄阳法力焚烧殆尽时，项凡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睁开眼，开始清点此行的收获。
灵石，是最大的一笔。
上品灵石一千八百枚，中品灵石七万余，下品灵石更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总计，二十七万三千四百六十一枚灵石！
其次，便是在西境各地收购的特产灵材，虽然数量不及预期，但林林总总加起来，价值也有六七万灵石。这些东西带回南蛮，价格至少能翻上一番。
粗略一算，此行总收益，将近五十万灵石！
饶是项凡心性沉稳，此刻也不免心头火热。
但火热过后，却是一阵不甘。
行踪暴露，上央宗必然会根据他的路线，推断出他来自南蛮。说不定，此刻已经有元婴老怪在两域边境设伏，等着截杀自己。
为了小命着想，只能先“苟”上一段时日了。
他叹了口气，暂时没了修炼的心思，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具得自邪修的毒虫尸体。
用炼丹的手法，将毒液提炼一空，然后架起一堆篝火，慢悠悠地烤了起来。
很快，一股奇异的肉香便在洞府中弥漫开来。
外壳焦香酥脆，内里软嫩多汁，味道竟不亚于他吃过的大部分灵食。
……
在临时洞府里待了足足半个月，项凡才再次现身。
他辨明方向，一路向着夜凌域飞去。
途中，又遇到了几波不开眼的邪修，结果自然是为他的储物袋添砖加瓦。零零总总算下来，又是三五万灵石的意外之财。
一路有惊无险。
当他踏上夜凌域的传送阵，看着熟悉的灵光亮起时，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白光一闪，南蛮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没有片刻犹豫，熟练地将传送阵核心的那块苍空石抠了下来，随手布下几道禁制，扔进储物袋。
做完这一切，他化作一道流光，直奔霞光岛。
这一次，他没有绕道青元仙城，而是直接南下。
当远方的海平线上，出现那座在夕阳余晖下泛着点点金光的港口时，一股莫名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甘泉商港。
项凡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回家的感觉，真好。
刚一踏入甘泉府的府门，一道倩影便惊喜地迎了上来。
“夫君，你回来了！”
钟海玲眼眶微红，他不在的这段时日，她每日都提心吊胆。
项凡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心中一片宁静。
“家里一切可好？”
“都好。”钟海玲靠在他怀里，轻声回道，“青元谷的乱子已经平息了，各地的秩序也恢复了正常。”
说着，她忽然俏皮一笑，身上一股强大的气息一放即收。
“夫君你看，我已经是筑基圆满了！”
项凡一怔，随即大喜。
他仔细打量着妻子，发现她修为根基扎实，气息圆融，距离假丹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不到百岁之龄的筑基圆满，资质已算相当不错，未来结丹，大有希望！
“好，好啊！”项凡由衷地为她高兴。
然而，钟海玲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对了夫君，”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对劲，“师尊给的方子，我已经配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另一只手则死死抓住了项凡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钟海玲的俏脸上飞起两抹红霞，眼神却异常坚定。
“这次，一定要让我的肚子大起来！”
项凡：“……”
罢了，希望她的愿望，能成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