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些恼火的回头盯着唐鸾,忽然发现这双一向躲避自己的眼睛现在却充满了无所畏惧的疯狂。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看我会不会现在就杀你!”将军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要是理智还在的唐鸾肯定不会顶撞他,但是现在她正处在犯贱的状态,通俗点说就是给脸不要脸,所以只见唐鸾呼的站了起来,随后她俯身将脸停在将军的脸颊旁挑衅道:“有本事你来杀啊。”
唐鸾说完便转身出了大厅,众人都在敬酒观舞,所以只有一个人在注意她的举动,那便是贺若怀阔,他刚才清楚的看到了如梦被鹰扬将军搂在怀里强吻,现在见如梦出了大厅,他便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宴席。
这边的宇文漠被唐鸾气的不轻,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才压住离席的冲动,刚才的表现才是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吧,平日里的恭顺谨慎还真装的好啊。
将军咬着牙睁开凤目,一旁的二弟却举杯问道:“大哥,鸾儿去哪了?”将军狠狠的瞪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随后便把脸板了起来。
且说唐鸾英勇就义般的走出了大厅,她开始还感觉挺过瘾的,待来到庭院被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过来,躲在假山后面的阴影里,确定了宇文漠没有跟出来收拾她,唐鸾才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回去道歉的时候,一个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响起,唐鸾刚一转身便被人搂在了怀里,这人的怀抱宽厚温暖,唐鸾慌忙的推开他仰头一看,糟糕,怎么忘了还一个贺若怀阔在等着她私会呢。
“如梦,你还好吗?”贺若怀阔看着怀中惊慌失措犹如小鹿一般的女子,不由得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唐鸾张了张嘴却半个字也没有憋出来,眼前的这个大叔留着胡子但是却不显年纪,一张柔和的鹅蛋脸,眼中尽是关切之色,好一个风度翩翩的萌大叔啊,怪不得唐如梦会喜欢他。
“你怎么会去了鹰扬将军的府里,可是他强迫你的?”贺若怀阔低头追问着,唐鸾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推开扶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转身思索对策,而贺若怀阔却以为唐鸾是在跟他赌气。
“如梦,我是答应过给你一个名分,但是,父亲和大哥都坚决反对,我虽然不能把你光明正大的娶进贺若府,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今天处心积虑办这个宴会也是为了能见你一面。”
“见也见了,我要回去了。”听了这番说辞,唐鸾突然对这个大叔有点厌恶,你说你也不是小青年了,还用名分这种东西来骗感情,也就唐如梦年纪小才上你的当。
“如梦,你当真要跟着那个宇文漠吗!他能给你什么?”贺若怀阔一把抓住唐鸾的手腕质问道。
“他什么都不会给我,但是他至少不会骗我。”唐鸾平静的转过身道。
贺若怀阔看着面前女子平静的眼神,他有些愧疚的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但是你跟在他的身边就会好过吗?那个男人不会爱你,不会疼你,他不是你的归宿。”
“那你想怎样?让我去跟你过没名没分的糊涂日子?”
“你想不想跟我没关系,我可以帮你离开京师,去江南,去塞外,去过你想要的生活。”贺若怀阔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让如梦离开宇文漠,女人是要哄的,只要有时间他相信如梦是能原谅他的。
唐鸾被这句话击中了,她穿越来到这个还不确定朝代的地方,还被迫生活在一个杀人狂的身边,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是她现在最大的愿望。“你有什么办法,我的卖身契还在将军手里。”
“那个不重要,只要能离开京师,我就可以给你买一个新的身份,重新来过。”可以买身份!唐鸾顿时眼前一亮,她刚想再询问细节却听得前厅的舞乐之声停了,定是浣纱女表演完了,唐鸾有些焦急的对贺若怀阔道:“我再信你一次,具体细节再找机会商量吧。”
贺若怀阔欣喜的点点头,随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唐鸾的手。回到前厅,唐鸾规规矩矩的跪坐到宇文漠的身边,她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将军,随后便拿起酒壶想要斟酒认错,宇文漠吃软不吃硬,智商在线时的唐鸾绝对能屈能伸。
“刚才鸾儿一时酒醉冒犯了将军,还请将军赎罪。”唐鸾边起身倒酒便低声下气的认错道。将军拉着脸看了看酒杯又抬眼瞥了一下唐鸾说:“比起现在的虚伪我更喜欢喝醉的时候。”
唐鸾被他说的一愣,心道:啥意思,讽刺我?要不是你成天一幅高兴不高兴都杀人的样子,谁愿意夹起尾巴做人啊。她撅了撅嘴一时没忍住低声吐槽道:“上次在山洞我也喝醉了,将军喜欢吗?”
宇文漠的凤目顿时瞪成了豹眼,“唐鸾!”唐鸾一得瑟,差点把手里的酒壶扔了,坐在上首的李戬之感觉到了 将军的杀气,便侧头向这边看来,随后开口询问道:“漠兄,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么?”
宇文漠僵硬的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拱手道:“并无不满,戬之见笑了。”
“这样就好,对了,漠兄身边这位便是闻名京师的花魁唐如梦吧。”
“就是她。”宇文漠说完便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唐鸾一眼,唐鸾对这个表情的理解是:回去收拾你!
“听说当日竞选花魁的时候,唐姑娘琴棋书画样样领先,轻松便夺拔得头筹,不知今日是否能有幸一观呢?”李戬之这一番话说得如此客气也是看在鹰扬将军的面子上,唐鸾站起身先对着李戬之行了一礼这才听将军说道:“既然戬之提议,那你就表演一番吧。”
“是,将军,那如梦就献丑了。”唐鸾说着转身拿起了自己带来的木箱,只见她从箱子里取出那匹白绢随后来到大厅中间道:“如梦自知论歌舞绝对不是浣纱姐姐的对手,所以投机取巧现场为诸位大人表演一项新学的画技,还请诸位大人莫要见笑。”
唐如水梦的这幅容貌本就是清丽脱俗的仙女挂,现在手捧白绢浅笑轻盈的四方一礼,在坐的各人顿时感觉眼前一亮,坐在李戬之身边的韩鸿也不禁对着宇文漠取笑道:“原来鹰扬将军喜欢天上的嫦娥,怪不得那些庸脂俗粉都入不了你的法眼呢。”
这韩鸿本来就生的魁梧粗旷满脸胡须,声音也是如擂鼓一般震的大厅嗡嗡作响,他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都举杯调笑了几句。因为在坐的基本都跟宇文漠关系不错,一向严肃的他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唐鸾趁这个时候已经叫上来两个仆役将白绢撑了起来,毛笔跟墨汁也都摆在了旁边的条案之上,一个白色的瓷盘上盛着浅浅的清水,只见唐鸾拿起那只巨大的提斗毛笔随后道了句献丑了,这时却见宇文铭一撩外袍下摆站了起来。
他显然已经喝的有些微醺,本就清秀白皙的脸上浮着一抹红云,二公子来到唐鸾的跟前随后从后腰拽出一只玉箫来,唐鸾惊讶的揣测着玉箫的长度,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插进去的。
“美人作画怎么能没有丝竹相伴呢,宇文铭献丑诸位莫要见笑才好。”尽管二公子平日一幅风流浪荡的样子,但是现在唐鸾却看他愈发的顺眼了,好像只要拿宇文漠来当参照物,是个男人都不错。
宇文铭德箫声响起,配合着他的曲调起伏,唐鸾将提斗沾入了装着墨汁和清水的瓷盘里,众人都在好奇她如何落笔,这样大的一只毛笔别说是画画,就是写字恐怕都只能写在地上才够宽敞。
唐鸾落笔了,她从未如此的全神贯注,巨大的笔尖在白绢上呈现出一个个随意的墨团,这些墨团或由浅入深或机理蜿蜒,五彩披霞的裙摆随着柳水一次次的挥笔变幻出不同的颜色,四周的客人都不由得离开了座位,在她的身后围成了个半圆。
唐鸾只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却没发现站在最后的贺若怀阔眉头却越拧越紧,他素知唐如梦擅长工笔花鸟,却从未见她画过这样的画。片刻,整个白绢之上已经被墨渍占据,但是众人却都没有看出唐鸾到底画的是什么。
只见唐鸾换了一只狼毫笔沾满了石青开始在墨团上破图,原本沉闷的黑色顿时变的鲜活了起来,随后她又染上一抹石绿,荷叶的雏形已经显现。
最后唐鸾拿起一支笔沾满了浓浓的朱砂,她一抬眼便看到了宇文漠明亮的眼神,难得的是那整日冰冷的眼眸里此刻却透露出一抹的欣赏,唐鸾有些得意的一笑,随后咬了咬嘴唇念起诗来。
本来这首诗是当时年会表演时是写在画上的,不过现在当着这么多古代人,唐鸾的书法可只能用不难看来形容,再加上这首诗可是诗仙李白的古风,唐鸾可不想这么惊世骇俗,但是今天她受到了红拂女严重的挑衅,不知是不是被将军的眼神鼓动了,她头脑一热便念了出来: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
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