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医生，你没事吧？”
见乔檀捂着嘴干呕不止，白大爷赶忙让刘雅秀停车。
“幺幺，你晕车怎么不给我讲呢？我好备一些晕车药。我们三个都是走惯山路的人，也就没有考虑准备晕车药的事情。”
将商务车于靠山那边停稳后，刘雅秀下车来到后座，与白大爷一道，将乔檀搀扶下来。
“呕！”
双脚刚一沾地，乔檀便冲到路边，扶着一棵歪脖子老树，吐了个昏天黑地。
“快！拿水来。”
白大爷急忙吩咐毛睿备水，自己则行至乔檀身后，轻拍其背，“瞧这丫头的脸色，快赶上我生病那会儿了。”
说着，又转头对刘雅秀建议：“刘主任，要不先歇一歇吧？”
“也好。”
刘雅秀看了乔檀一眼，又仰头望天，“不过，不能停留太久，一是天色渐暗，二是路面狭窄，如果遇到其他车辆过往此处，可能会造成堵塞。”
“我没事了，继续赶路吧，尽量在天黑前抵达。”
将早饭和午饭一并吐了个干净，乔檀才稍感舒适，又在喝过毛睿递来的矿泉水后，彻底恢复人样。
她深吸了一口山里的清冷空气，骤感沁人心脾。
“原来，这就是大凉山呀！果然是河谷幽深、壁垂千仞。”
待缓过之后，乔檀抹了一把脸，小心行至靠山崖的路边，俯瞰而下，肺腑感慨。
“好些了吗？”
刘雅秀走来将她搂住，生怕一阵大风刮来，将她给吹了下去。
“好些了，我们出发吧。”
乔檀笑着点头，又吸了吸崖边的清冷气息，顿觉身心舒坦，而舟车劳顿所带来的不适也随之消散，整个人变得精神奕奕。
“走！”
见乔檀无碍，众人继续前行，并欣赏起沿途风光来。
傍晚将至，落霞洒满山间，似给山林披上了一层金缕衣。若隐若现的星光随后而至，夹杂在云层里，像调皮的眼睛，眨个不停。
在云遮雾绕之下，峦山苍翠幽朦胧，半明半昧显神秘，让乔檀有种如梦如幻之感，仿若行在天宫，脚踏云山。
大凉山地貌复杂多样，有平原、盆地、丘陵、山地、高原、水域等，而在这条盘山公路上，乔檀有幸欣赏到岭谷相间、密林飞瀑的盛景，以及耳闻鸟鸣虫唱的美音。
乔檀解颜而笑，收回视线，转头对白大爷说：“白爷爷，我不觉得这大凉山很荒凉啊！你瞧，这山里的水木石都是可开发利用的资源。”
“咱们大凉山确实不荒芜，可不荒芜不代表富裕，我们大凉山的贫穷根源若要追溯起来，还要从过去的奴隶制说起。”白大爷蹙眉道。
“奴隶制？”
乔檀歪着头，仔细聆听白大爷讲述大凉山的过往故事。
“咱们大凉山是我国最后消除奴隶制的地区，早在20世纪50年代，仍旧处于奴隶制、农奴制和封建制并存的社会阶段，不仅如此，这里的传统文化还保持着该区域民族、社会、经济发展的特殊样式，与其他地方相差甚远。”
“1956年，大凉山开展了民主改革运动，成为这里在历史上划时代的社会变革。制度的变迁使得人人平等，大家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人。可奴隶制被取消了，并不代表经济社会的发展也能在一夜之间得以实现。”
“加之，这里自然灾害频发，也就导致各方面建设很困难。建设不到位，就会造成交通闭塞，不便改善当地的恶劣生存环境，而且，大多数山区的农业生产基础条件薄弱，种粮食都不易，更何况是发展经济。”
“除此外，教育也是一个大难题。”毛睿补充道。
“没错。”
白大爷点点头，接着说：“劳动力的素质决定着劳动成果的好坏，可大凉山的适龄儿童入学率却很低，而且受教育时间短，文盲、半文盲人数减少缓慢，这就导致反贫困的智力支撑力薄弱，没法协助政府带领乡亲彻底脱贫。”
“除此外，这里的许多人不只是知识水平低下、劳动技能单一，就连语言交往能力、民族风俗习惯也成为影响他们去往其他省份务工的重要原因。”毛睿又道。
听到这话，乔檀凝眉回忆：“我似乎在几年前曾看到过一篇报道，就是讲述的大凉山童工去小煤窑里挖煤的故事，这些孩子为了每天20多块钱的工资，选择在小学一二年级就辍学外出打工，还得到了父母的允许。”
“那是2015年左右的事情吧，在报道轰动全国后，深圳、东莞等地曾多次遣返大凉山童工回乡，可依旧挡不住他们再次外出打工的步伐。”毛睿沉色点头。
“看来，‘要致富先修路’这话说得不对，只有把教育搞起来了，脱愚后方可脱贫。”乔檀感叹。
“乔医生说得在理，除了小毛之前说的‘苦熬不苦干’，别人还说我们是‘喝在酒上，穿在银上，用在神上’的封建愚民，批评我们只会听天由命、得过且过、重农抑商、轻生重死等等，总之就是物质贫困加文化贫瘠。所以教育问题也被渐渐重视起来，除非是住在深山旮旯头的孩子，但凡到了学龄，政府和学校就会挨家挨户来敲门，说服家长让孩子来读书。”白大爷说道。
“除了教育问题，医疗健康也不能忽视，如果孩童普遍都发育不良，又何来祖国的花骨朵儿之说？”
一直在认真开车的刘雅秀也加入了探讨，不过，她的双眼依旧目视前方，开得谨慎稳当，尽量减少车体抖动，以免乔檀再度晕车。
“对对！我儿子就发育迟缓，这都快读初中了，个头才一米三，还瘦得不行。这次还要劳烦刘主任和乔医生帮他看看，是不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发育畸形。”毛睿连忙点头，说道。
“毛哥，你儿子都读初中啦？”
闻言，乔檀失惊打怪，诧异毛睿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怎么儿子都那么大了。
“呵呵……让乔医生见笑了，我们那儿的人都结婚生子得早，这也是教育不到位所造成的，如果大家都忙于读书考大学了，谁还有时间结婚生子啊！”毛睿讪讪笑道。
“可不嘛！从婚育年龄就可以看出一个地方的发展情况。”白大爷点头附和。
乖乖！
乔檀暗自吐舌，随即掏出手机想与胡涂他们摆摆路上的见闻，却发现秦萧在两小时前发来过一条微信，“乔医生，路上可还顺遂？你有没有晕车？”
“没有。”
乔檀想都没想，就立即回复。
“乔医生棒棒哒！”
秦萧也回得很快，不知是恰好在看手机，还是在一直在等乔檀的消息。
“噗！”
看着秦萧如此反差的口吻，以及搭配的小猪佩奇表情，乔檀掩口葫芦，暗笑出声。
原来秦主任也有这么萌的时候！
天上的繁星越来越多，照耀着前方的山路，也照亮了乔檀窃喜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