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哪儿来什么客户呀？不过是见何医生被失眠困扰，这才违规给她开了一些阿普唑仑片。”那名中年男子吞吐辩解。
“王若贵，你觉得我没有半点证据，会把你叫过来？何医生不过是你渎职多年的冰山一角，我没有直接将这件事上报给陈院，不过是想给你这个老员工留点面子。”
金雪仍旧正容亢色地紧盯着他。
眼前这个叫王若贵的中年男子正是违规兜售阿普唑仑片给何兰兰的罪魁祸首，他并非医护人员，而是药房库管，在职有二十多年了，算是医院的元老级员工，也和陈院长有一些远亲关系。
当初，陈院长并不愿意把自家亲属安排在医院做事，可耐不过其母的碎碎念，只好让王若贵来药房担任运货司机，顺便做些杂事。
而王若贵也没有让他失望，勤勤恳恳地工作不说，还一直在学习医药方面的知识，并在十年前考取了药剂师执照，等到老库管退休后，他便在部门同事的推选下，成为新任库管，这一干，就是六七年之久。
金雪并不清楚他是从何时开始与医药代表狼狈为奸，向同事、病人，甚至是药房兜售处方药的，但平心而论，他这勾当干得非常小心，而且不贪，中间价赚得不多，所以，医药代表换了好几波，他这买卖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可谓流水的医药代表，铁打的王库管。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何兰兰居然不知道这种药的用量，还跑去APP上咨询自家医院的医生，这才出了纰漏。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不到你的客户名单？你为了安全起见，几乎每单都是让医药代表去直接和客户谈，自己则坐享回扣，我只要找到医药代表一查，无需你开口，便能将你的客户一网打尽。我现在让你自己说，只是给你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而已。”
见他垂首不言，金雪继续攻心，并将纸笔推到了他面前。
她其实是在诈他，也是想通过他的交代，既能查到违规购买处方药的客户，又能通过这些客户确认与他合作的医药代表，来个一箭双雕。
通过这两天的调查，她确实找到了王若贵向同事兜售处方药，以及其他违禁药物的证据，但还不足以挖出王若贵的上家，也就是那些与他合作的医药代表，以及更多的下家，尤其是药房。
C大附属医院作为一家三甲医院，是全国各地医药公司争相合作的对象，所以，每天都有不同的医药代表来医院洽谈合作，而与王若贵直接打交道的更是数不胜数，如果金雪要挨个调查，怕是要耗去很多时间，而这件事拖得越久，对医院就更加不利。
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明确规定，利用职务之便，索取、非法收受患者财物或者牟取其他不正当利益的，将由县级以上卫生行政部门给予警告或者责令暂停六个月以上一年以下的执业活动；情节严重的，将吊销其执业证书；构成犯罪的，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医院必须尽早止损，才不会丧失公众的信任，以及国家的支持，否则，若是今后想给诸如顾明明那样的特殊病患申请治疗基金，会变得不易。
想到此，金雪就更加着急，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不停地搓拭指尖。
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王若贵，又瞟了一眼额上冒汗的金雪，林玉佰皱了皱眉，随即起身，背着双手走到窗边，对着窗外的萧索秋景，自顾感叹：“陈院一家悬壶济世好几十年，不求功名，但求问心无愧，可有些人偏偏要毁掉他们的清白名声，这让陈家人以后在C市的医药圈如何立足哟！”
听到这话，王若贵搭在腿上的手下意识地抖了抖。
金雪见状，添油加醋地说：“陈院怕是晚节不保了。”
“这事和陈院没有关系，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与我合作过的那些医药代表，陈院从没参与过这些买卖，他根本就不知道。”王若贵急忙道。
说完，就抓过纸笔，“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呜呜……”
离开林玉佰的办公室后，何兰兰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掩面啜泣，她万万没有想到，私下购买处方药的后果竟会这么严重。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处罚，也不敢去想，更不愿将此事告与旁人。
“兰兰。”
听到有人喊自己，何兰兰先是一惊，而后在看到来者是王小博后，才稍稍松了口气，抹着眼睛问：“小王医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还好吗？”
王小博俯身打量着她，满脸担忧。
“你……你知道了？”何兰兰凝眉探问。
“嗯。”
王小博轻轻点头，于她身旁蹲下，如实说：“其实，是我找人调查的APP用户资料，这才……这才查到了你。你会怪我吗？”
在查到那名咨询用户是何兰兰后，王小博也曾犹豫过，要不要替她隐瞒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身为一名医生，他也清楚自己的责任。
这期间，他给胡涂发过一条微信，问她如果在工作的时候犯了错，但却没有被人发现，是该悄然抹掉这件事，还是坦白认错。
胡涂立即回复，“坦白认错。”
她的理由是，他们是医生，关系着病人的安危，如果在工作中犯错，即便是很小的错误，也有可能对病人造成不利影响，所以，必须勇于认错，才会逼着自己长记性，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我将要凭我的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
随后，胡涂又发来这条医生宣言，让王小博最终下定决心，如实交代。
他做了正确的选择，但心里却很难受，尤其在见到何兰兰哭着从林玉佰的办公室跑出来后，更是自责不已，纠结许久，才跟了上去。
“是我自己的错，和他人无关。”
何兰兰摇摇头，苦笑说：“怪我没有自己没有职业操守，身为医生，居然违规购买处方药。”
“兰兰……”
王小博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小王医生，不如，你请我喝杯燕麦拿铁吧。”
见王小博蹙眉不下，何兰兰吸了吸鼻子，强颜一笑。
“好！”
王小博立马点头，将她扶起后，便贴心地带着她从安全通道下楼，并掏出纸巾，让她擦拭眼泪。
“谢谢你，小王医生。”
何兰兰接过纸巾，笑着道谢，跟着说：“乔医生说得没错，你是个大暖男。”
“啊？她这么跟你说的？”
王小博惊讶，旋即又问：“你俩怎么会……”
你俩不是情敌吗？
他暗想，却没有问出口。
“我和乔医生已经是朋友啦！”
何兰兰冲他调皮一笑，心情慢慢好转……
“这是哪儿？医院？我不要住院，我要回家！”
某间坐落隐秘的VIP病房内，转醒后的田恭在发现自己被送来医院后，惊慌大叫，用力挣脱开自己的助理和经纪人，闷头向门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