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晚饭十分不合简瑜的胃口,但碍于这是第一次与雇主一家同席,简瑜不好意思像之前那样,再单独为自己煮米饭和做东方菜。
凉菜汤她喝不惯,黄油吐司她也吃不惯,五分熟牛排她还是吃不惯。
除了自己盘子里的吐司,其余的菜简瑜基本没动。
幸好,简瑜从饭桌间大家的谈话中得知,思农夫妇明日就会回自己的家,然后去上班,栾太太亦是如此,虽然周一的晚上回不回来吃饭依然是个未知数。
她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不用再继续像今天这样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吃完晚饭不久,大家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思农夫妇今晚也住在这里。
他们住在栾暮和栾迈房间的隔壁,简瑜则住在他们对面,栾太太住在主屋。
简瑜原本以为,今晚是个平静的夜晚,因为栾太太在家,而且从栾太太进门开始到刚刚吃完饭,栾暮和栾迈都表现得很稳当,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可她想错了。
在时针指向X(此处X为罗马数字10)后不久,刚刚入睡的简瑜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有孩子的哭声,也有大人的辱骂。
简瑜急忙套上一件外衣,打开房门。
对面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黄色灯光闪过,安德鲁舅舅正拎着一条皮带,怒气冲冲地站在栾暮的床前,栾暮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身上的浅蓝色睡袍有些褶皱,似乎是被抽打过的痕迹。
旁边栾迈的床上,栾太太正抱着嚎啕不止的栾迈,不断温声安抚,看起来栾迈吓坏了,一双大眼睛哭的像红色的小桃,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可下一瞬,在简瑜还没反应过来的空当儿,安德鲁一皮带再次抽在了栾暮的身上。
蜷缩成一团的栾暮被打的一抖,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牙齿却死死的咬住下唇,硬是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更不让自己叫出声。
他的眼睛毫无光彩,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膝盖。
“思农先生!”
简瑜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安德鲁舅舅下一皮带即将落下的情况下,将栾暮护在了自己身下。
“唔……”
皮带狠狠的抽在了自己的背上,她痛的咬牙,生理性的泪水几乎就要涌出。
简瑜没想到,安德鲁这个做舅舅的竟然对自己的外甥下得去如此重手。
“简小姐?”安德鲁舅舅停下手里的皮带,他惊讶地看着简瑜。
“思农先生……”简瑜吸了口凉气,尽力忍住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问道:“思农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问完又看向对面床坐着的栾太太,简瑜可太不理解栾太太了,为什么看到亲哥哥毒打自己的亲儿子,栾太太这个做母亲的还能坐的住。
“简小姐,你不知道这个小孽种做了什么!”安德鲁舅舅瞪了栾暮一眼,继续道:“他竟然要放火烧死自己的亲哥哥!”
简瑜:what??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栾暮,可栾暮生无可恋的脸让她难以辨别安德鲁话的真假,所以她只能看向栾迈。
“迈迈?这是真的?”
栾迈正靠在栾太太的怀里哭泣,冷不丁被简瑜问起,他一顿,然后眼神有些躲闪。
“他……他要烧死我。”栾迈断断续续地回答,可眼睛却一直不敢直视简瑜。
谁知,原本没有反应的栾暮一听到这话忽然挣扎起身,恶狠狠地瞪着栾迈。
他双手双臂都在剧烈颤抖,因疼痛流下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衫,但他依然倔强地瞪着。
简瑜总觉得不对,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实际上,她甚至认为栾暮并没有这样做,可栾迈会在这件事上撒这么大的谎么?她不明白。
“栾太太,今晚栾暮就和我一起睡吧!”简瑜祈求地看着栾太太,“如果把栾暮留在这里,栾迈也许还会有危险。”
简瑜说这话,是为了让栾太太同意把栾暮交给她,可这话在栾暮听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栾暮由瞪着栾迈改为了瞪着简瑜,他翠绿的眼里闪烁着暴怒的火焰。
“当年就特酿的应该把这小孽种丢了!”安德鲁骂道。
“栾太太,请您把他交给我,我会保证栾迈的安全,只是责罚栾暮不能改变问题的实质。”
“你带走吧。”栾太太看了栾暮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无奈和不耐。
“好的太太。”
简瑜抱起栾暮,睡袍下的他已经伤痕累累,简瑜尽量小心地抱着他,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但栾暮对简瑜却没有那么客气,他小手死死的掐着简瑜的胳膊,那模样活像是要掐掉她一块肉。
简瑜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他放在自己的床上,又去一楼取了医药箱,然后反锁了门。
“宝贝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半蹲在栾暮身前,一边为他冷敷伤口,一边问。
栾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你在怪我刚刚说的话么?”简瑜一语中的,被点中心事的栾暮倔强的别过头不去看她。
“如果我不那么说,我怎么把你带出来?你觉得你妈妈和舅舅会直接同意我把你带走吗?”
栾暮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抖了抖,没有说话,但简瑜的话他听了进去,眼神也软了几分。
“宝贝儿?”简瑜轻柔地将他半蜷缩的身体舒展开,为他背部的伤口涂抹药膏,“宝贝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会相信你。”
栾暮嘴唇动了动,但依旧没有开口。
“疼的话,就叫我,我会更轻一点。”
她温柔的就像一束阳光,不断冲击着小栾暮封闭阴暗的内心。
“刚刚那个打火机,你碰过吗?”见他不肯开口,简瑜只能选择循序渐进的方式问。
“嗯。”栾暮带着鼻音,终于回答了简瑜的第一个问题。
简瑜松了一口气,这个小鬼呀,终于肯和自己交流了。
“但你没有想烧死栾迈,对吗?”
“没有。”
“栾迈说谎了,是么?”
“嗯。”一提到这,栾暮的小手再次攥拳,这不是栾迈第一次撒谎。
他很懂得如何利用舅舅和妈妈来对栾暮造成伤害,也很懂得如何讨好舅舅和妈妈,以保证他们会相信他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