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辞将身上的狐裘拢紧了一些，闻言顿了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笑话看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衍凤眸荡出笑意。
还真是一只容易炸毛的猫儿。
魏婵走后，这一块还没有人来，谢衍自然不会跟叶清辞计较这些口角之争。
“叶小姐不若与本王一块回去，就推脱……落马如何？”
叶清辞挑了挑眉，这是连理由都给她找好了？
“既如此，那清辞就恭敬不如从命。”
叶清辞像模像样的躬了躬身，谢衍看着她这幅规规矩矩的乖巧相，嘴角弧度深了些。
谢衍和叶清辞一块回来，坐在最上面的皇后眼里闪过暗色，但很快又掩饰下去。
嘉诚帝坐在高台上，看不清神情：“王弟怎么这么快就回了？身后还跟着叶家小姐。”
谢衍下马，神色不咸不淡：“叶小姐惊马，臣弟正好瞧见，听闻叶小姐身子孱弱，索性一路护送叶小姐回来。”
叶清辞扶着春穗的手下马。
春穗是个伶俐的，特意挡住了高台上的视线，余光瞧见了叶清辞裂开的袖子，后背发凉。
万幸小姐身上的狐裘够大，遮掩的还算严实。
叶清辞身子大半的力气都靠在了春穗身上，冲着高台行了一礼，声音里面溢满感激：“清辞不争气，给淮扬王添麻烦了，若不是淮扬王，只怕清辞……”
她这么一哭，一时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投向她的视线多怜悯，倒是没人怀疑。
可这众多视线之中，左侧方一道犹如针扎，直直的朝她射了过来。
叶清辞眼珠子微微看向左侧，正好对上叶振南的视线。
他跪坐在厚实的虎皮上，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沉沉的压迫和阴翳。
叶清辞收回视线，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拿着手帕拭泪。
“可怜见的，快些下去歇息，蒲雯，请太医。”
皇后话落音，她身后站着的大宫女蒲雯下来行了一礼，到了叶清辞身边。
“叶小姐，奴婢送您回营帐。”
叶清辞一脸虚弱起身，由春穗扶着，跟在蒲雯身后往帐篷走。
而在她身后，叶振南和皇后对视一眼，皇后面上不动声色，戴了护甲的左手微微发力，眼底躺了不满。
叶振南起身：“陛下，臣放心不下清辞，想下去瞧瞧。”
嘉诚帝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便准了。
江碧芸心里不满，可不好表现出来，跟着叶振南离席。
离得远了，她才笑着给叶清辞上眼药：“老爷，我瞧着大小姐生龙活虎的，不像是坠马，莫不是故意接近淮扬王？清辞心气高，不愿意给恒亲王做妾室也是情理之中，淮扬王权势……啊！”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叶振南一巴掌，江碧芸捂着脸，满眼的不敢置信。
“老爷？”
她自从嫁给了叶振南，自认为是将这个男人拿得死死的，他亲自动手打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做错什么了，无端端要挨他这么一巴掌？
“让你将清灵叫回来，为什么不听？”
“老爷，妾身跟你解释过了……清灵性子倔，不肯听妾身的话。”
江碧芸还要搬出先前的说辞，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振南掐住了脖子：“老……老爷……”
喉咙口被叶振南死死的扼住，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出些沙哑的气音。
江碧芸被吓得眼泪不停的流，手脚瘫软。
她在叶振南眼里看到了杀气，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江碧芸不明白，心里恐慌极了，不就是没将清灵叫回来，叶振南何必这么大的火气？甚至气到想要她死？
叶振南脸几乎跟她近在咫尺，江碧芸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爆起的青筋，双目赤红。
她的挣扎并没有让他放松力道，反而刺激的他手收的更紧。
江碧芸眼前渐渐发黑，意识一点点陷入虚无。
难道她今日真要死在这了不成？她只是一个妾室，便是死在猎场，也只会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在意一个妾室的生死。
在她即将绝望的最后一秒，叶振南终于松开了手。
江碧芸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向叶振南的眼神没了平时的娇俏风情，多了惧怕惊恐。
“别跟我耍心眼，之前是宠着你，不跟你计较，如今看来是我宠你宠得过分了，让你都看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
她们母女两个什么心思再明显不过，哪里是江碧芸管不住清灵，分明是她这个当娘的有意纵容，否则叶清灵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江碧芸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振南没再理会她，径直去了叶清辞的帐篷。
帐篷里只有叶清辞和她贴身伺候的下人，蒲雯不知所踪。
看他进来，叶清辞撩了撩眼皮子，随后笑着跟他问好：“爹爹怎么来了？”
“太医呢？”
“问完诊便走了，听说工部侍郎家李小姐突发心悸，蒲雯姑姑拿着药方子去抓药了。”
叶清辞垂着眸，语气平缓。
叶振南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关心她身子如何？分明是拐着弯的试探这帐篷里有没有外人？
果然，听了叶清辞的话，叶振南挥了挥手，将帐篷里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等到帐篷里只剩下叶清辞和他二人，叶振南脸上慈父神色一收。
“让你跟恒亲王成其好事，为何半道回来？还是跟淮扬王一道？”
“女儿坠马……”
叶振南沉声打断她，怒不可遏：“别拿这套说辞敷衍我！叶清辞，你莫不会当真觉得翅膀硬了？爹的话都能不听了？”
是他太仁慈了？一个两个都不讲他的话当一回事？
叶清辞垂着头，面色寡淡，姿态放松，并没有因为叶振南的震怒有任何波动。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坠马这个借口能糊弄住他。
将身上的狐裘脱了下来，叶清辞露出没了一只袖子的骑装。
“父亲觉得，我不该半道回来吗？”
叶振南看着上面明显的边痕，脸色黑了下来：“这是谁干的？”
“九门提督之女，魏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