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可看出来清辞绣的是什么?”
谢衍如法炮制,也将这个难题抛给了皇后。
皇后噎了一下,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将这皮球也踢到她这边,
心里呕了一口气堵的慌,偏偏还没法拿他怎么样。
皇后带着护甲的左手紧了紧,笑得温和贤惠,不动声色说瞎话:“本宫瞧了半天,实在在刺绣这事上没这悟性,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阿颜丹看向绣布上面的两只鸭子,逐渐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阿剌海秀的是什么瞧不出没什么,可允朝这皇后怎么回事?连鸭子都不认得了?
他一个猃狁人都能瞧出来。
阿颜丹和阿剌海脸上的怀疑猜忌并没有多加掩饰,皇后却无动于衷,敛着眉眼端庄安稳地坐在那,愣是脸上看不到半点心虚。
叶清辞在底下瞧着,心里佩服至极。
不愧是吃公家饭有编制的,这皇后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光这份定力这世上八成的人拍马难及。
谢衍满意皇后的识趣,双手交握置于胸前,俯身行了一礼。
“皇嫂瞧不出来就对了。”
谢衍这话一出来,阿颜丹视线追到了他身上。
石海站在谢衍身后,本就黑的面色更是被憋的通红。
主子这气人的本事又精进了不少,居然照搬了猃狁王的话,改都不带改的。
谢衍不动声色,直起了身子,站到了叶清辞的绣布旁边,将绣布从小太监手里接了过来,面向了底下众人。
叶清辞站在正下面,猝不及防直面了自己绣的两只呆头鸭,当时心里就忍不住冒了脏话。
这种满分一百二的卷子她考了一分,被班主任拿着卷子示众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双目含泪,抬头望天,叶清辞很忧伤。
没想到到了几千年前的允朝,仍旧逃不过这种社死的经历。
“这并不是鸭子,而是鸳鸯,鸭子身上绒毛黄色,而鸳鸯翅膀的绒毛是黑色。”
谢衍伸手指了指两只鸭子的四只翅膀。
叶清辞揉了揉眼睛,那四只翅膀尖端确实有黑色痕迹,但问题是她从始至终都没碰过黑色丝线……
她哪里看见过鸳鸯?在她那个时代,鸳鸯早就快绝种了,电视里也多的是鸭子假扮的鸳鸯,鸳鸯翅膀是黑色她还真不清楚。
可现在翅膀尖端的黑色却又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见鬼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无意间视线往旁边谢衍的指腹撇了一眼,不由得嘴角抽搐。
尽管谢衍很快将手收回了袖子,叶清辞仍就看得清清楚楚。
他指腹带着一团暗色像是沾了墨。
原来是这个黑色。
这位淮扬王面上看着人模人样,没想到暗地里作假技术如此了得,心理素质如此强大……
当为吾辈之楷模。
阿颜丹不懂什么鸭子什么鸳鸯,在猃狁,气候干旱,只有三成的土地生长着茂盛的牧草,其余七成都是黄沙,压根就没有什么水生植物禽类。
“鸳鸯又如何,比得过阿剌海的花团锦簇意义深远吗?”
甄相在底下听得直皱眉,他坐的位置离高台近,也看出了谢衍的把戏。
尽管心里不耻,但阿颜丹的无耻更胜一筹,他反而看谢衍顺眼了些。
阿剌海绣的什么玩意儿大家心里都有数,阿颜丹作为父亲要帮自己女儿擦屁股,虽然不要脸面了一点,但也不是站不住脚。
可他瞎编的什么花团锦簇说一次也就算了,没人拆穿他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侮辱他们这些人的智商,这便让人忍无可忍。
“臣倒是觉得,鸳鸯也别有深意,叶小姐聪慧,听说相当擅长绣工,定不会如此敷衍了事,绣两只鸭子呈上来。”
甄微看着坐在旁边的父亲,眼里多了些不满,放在袖子里的手掐进了掌心。
父亲明知道她心悦淮扬王,怎么还帮叶清辞说话?
“臣是个粗人,但叶小姐一看便是贤惠的,定时含了深意,猃狁王不妨听听再下定论。”魏提督也在旁边帮着附和,他常年习武,中气十足,话说的极有底气,几乎压过了阿颜丹的气势。
叶清辞被夸的一阵懵,聪慧贤能?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优点?
叶振南在一旁同样摸不着头脑,甄相,魏提督,这俩人一文一武,平素跟他不对付,没少给他挖坑,若真是遇到困难,不落井下石都算不错了,今日怎么还帮着叶清辞说话?
嘉诚帝也来了兴趣,笑盈盈的开口:“那淮扬王是看出了这绣品的深意?情人之间心有灵犀?”
阿剌海听了这句话脸色不好看。
他们两个是情人,那她是什么?
只是还没发作,阿颜丹一个眼神过来,阿剌海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回去。
“皇兄,阿剌海公主绣的是花团锦簇,心里装的是天下。”谢衍小心地将手里的绣布折叠起来,珍而重之的放进手心捧着。
“清辞没有阿剌海公主的气度,她自幼体弱,过去十余年都待在叶家后院,看见的也只是头顶四四方方一片天。”
“她的心连同他的人都被框在了将军府后宅,她心里装不下天下,可她心里有臣弟。”
谢衍看着手里那块绣布,嘴角罕见的上扬,噙着三分情意,低沉的嗓音轻绵。
叶清辞有些紧张,谢衍这戏演的也太真了点吧?哪怕她心里知道这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为他的话,为他的语气心颤。
这位淮扬王要是想做渣男,只怕能哄万千女子为他困在淮扬王府后院。
嘉诚帝盯着谢衍,目光复杂,似乎想辨别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谢衍小心地将绣布放进怀里,随后一掀袍子,笔直的在嘉诚帝面前跪了下去。
“皇兄,臣弟不知你心中是何心意,但在臣弟心里,只想得一真心人,天下自有臣弟去担忧操心,天塌下来,臣弟会为她顶着。”
这一番话出来,哪怕是站在下面的阿剌海也明白败局已定,脸色惨淡,
经过淮扬王的一番巧词令色,输赢已经跟那那两块绣布没什么关系,他就是在跟嘉诚帝表心意,非叶清辞不娶,弱水三千,只取这一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