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口,叶清辞看着带着白纱帷帽,柔柔弱弱立在马车边的叶清灵,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下一瞬,隔着帷帽那一层薄薄的纱,叶清辞都能感觉到叶清灵怨恨恶毒的视线。
还真如春穗和秋莹说的,这次秋猎,别说叶清灵只是伤了脸,哪怕断了手脚,爬也得爬过去。
这不,还真是一点不让人失望,她还真出现在秋猎的马车旁边。
“妹妹不在府里养病,怎么出来了?”叶清辞权当没看见,从青石阶上下来,笑容猎猎,一张小脸和气极了,熠熠生辉。
叶清灵像是被烫着,抿紧唇,身子僵直,语气微微发冲:“我已大好,不必你操心。”
帷帽下她的脸上水泡未消,如今看到叶清辞那张光滑的脸蛋,一时恨的咬牙切齿。
叶清辞眼里闪过诧异:“这么快?妹妹可别逞强,脸可是大事,万万不能怠慢。”
“清辞还真是好姐姐,不仅连恒亲王送的生肌膏都能送清灵,甚至还时时挂念清灵的身子。”
身后江姨娘的声音拖的又长又媚,但尾音又带着凉飕飕的冷意,听的人后脊背发凉。
“清灵,你也多向你姐姐学学,可别再任性,不可再与你姐姐水火不容,那生肌膏的恩情你可得记在心里!”
叶清灵脸被帷帽遮的严实,看不出底下是什么表情,但周身气质阴郁却是藏都藏不住的:“那生肌膏分明是她故意……”
叶清辞挑了挑弯眉,长眸微眯,被发现了?总算不太蠢,还以为要过段日子这对母女才能发现她在那生肌膏里动的手脚。
江姨娘沉声打断她,脸上笑着,眼神却跟淬了毒一般:“是你福薄,受不住这生肌膏。”
叶清灵被她这么一呵斥,也闭了嘴,像是服软,可叶清辞眼尖,清楚看见叶清灵袖子里的手捏的发白。
“这么热闹?又怎么了?”叶振南身着轻铠,他平时一贯的文官打扮,穿着长袍,以墨玉束发,如今换回武将打扮,倒是有了几分金刀铁马,戎马一生的气派。
江姨娘菟丝子一般柔若无骨依附在叶振南身上:“没什么,不过是清辞疑心清灵为何不在府中养病,要一同去秋猎。”
叶清辞在一旁听的叹为观止,这语气,这姿态,这明捧暗踩的话,这对男人心理的火候把控,放在现代,那可是一级妈妈桑,退休了开个名媛班也是随随便便赚几百个W的存在。
可惜生在了允朝,被困在平南将军府,眼界狭窄,一心抢男人,斗女人,埋没了人才。
叶振南看着叶清辞直直盯着江姨娘,眼神复杂,看不出心思,而怀里自己的女人瑟缩了一下,俨然一副受欺负却不敢说的可怜模样,当下火气往头上窜。
“叶清辞,你妹妹去秋猎,是我应的,怎么,你如今是仗着恒亲王,连你生父都不放在眼里了不成?”
叶清辞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心里不舒服,余光瞥见瑟瑟缩在叶振南怀里的江姨娘,更是糟心。
一把年纪了,就别学那些小女儿情态,怪恶心人的。
“姐姐何必如此排斥清灵?清灵不过是也想去秋猎见见世面,哪里就碍着姐姐了?”旁边的叶清灵也不甘示弱,语气委屈又倔强,将脸上的帷帽摘了下来:“清灵的脸已经大好,姐姐若是执意不信,那就如你所愿,亲眼瞧了,这回可知清灵没有撒谎了?”
叶清辞看着叶清灵那张脸,哪怕她见多识广,可也惊住了。
那药是她自己制的,她再清楚不过,药粉本身没毒性,只是会吸引一种爬虫,爬虫爬过的地方会留下它分泌的粘液。
而这种粘液带强酸性和腐蚀性。
按理来说,叶清灵脸伤至少也得休养一个月才能好,而且越是快好,这伤越是可怖,刚开始只是变红起痘发痒,中期则是流脓溃烂,后期才是结痂。
更何况叶清灵这是外伤,最忌讳的就是火气,听说这几日她院子里可没少运出来碎瓷片。
再看今日她的面相,双眼发红,脸上太阳穴位置长痤疮,肝火旺盛之兆,她这伤想大好,时间只长不断。
可叶清灵把帷帽摘下来,那张脸确实还没好,但已经开始结痂,脸上还有痂片掉落的新生肌肤痕迹。
竟然真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诡异。
叶清辞视线在叶清灵和江姨娘身上扫视了一圈,也不知道这对母女用了什么邪法,她本来下的药只是想小惩大诫,只要好好养病,并不会对叶清灵的脸有任何影响,只是让她受点罪罢了。
但这对母女为了秋猎,这般胡来,后果如何,她也没了把握。
“父亲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才说了十余个字,随口一问,您和姨娘倒是一口一个帽子压的清辞喘不过气。”
叶振南冷笑:“叶清辞,别耍你的小聪明,清灵的脸是怎么伤的,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她只用了你的生肌膏,你与她关系一向不睦,却没想到你能这么歹毒。”
叶清辞沉默良久,忽然抬头,笑的惨淡:“父亲早就认定了是清辞做的,清辞就算生十张嘴也没用,那便算在清辞身上,左右这么多年,也该习惯了。”
叶清灵在旁边坐不住了,控制不住变脸,哪里还有刚刚那副可怜巴巴模样:“本就是你做的!什么叫做就算是你做的!”
江姨娘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把自己这个蠢女儿回炉再造,出门前再三交代让她示弱,她倒好,被叶清辞一激就原形毕露!
叶清辞抿紧薄唇,眼里蓄满了泪,梗着脖子,身形单薄又笔直:“是我往里面下了毒药,父亲若是想罚便罚,只要能让您解气!”
叶振南却生了疑心,那生肌膏他查过,并没有毒在里面,如今叶清辞这么干脆利落认了,反而让他忍不住多想。
难不成,真不是她?仔细想想,这里面确实疑点不少,她一直待在府里,哪里接触的到那些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