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那只狼动了!”
“快……快来人啊!”
叶清辞竭力冷静,可还是控制不住肌肉痉挛。
人类面对猛兽的恐惧是骨子里的,理智改变不了。
只不过这只狼王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她,叶清辞顺着那头狼的视线看到了阿剌海。
她那一张煞白的小脸笑得勉强,身上的银饰小幅度地碰撞着,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声。
伴随着这些银饰碰撞声,她口里念念有词,像是梵语,不像是说话倒像是吟唱。
这位小公主眼底除了惊恐,更多的是担忧。
那只狼王非但没有被安抚,反而越发的暴躁,阿剌海这回眼底的光亮瞬间暗了下去。
随着那只大狼离阿剌海越来越近,阿颜丹终于崩溃,失控地低声喊:“放箭!快来人放箭!杀了那只狼!”
要不是石海拼命拦着,阿颜丹恐怕已经冲了下去
“不!阿爹!不要动它!”出乎意料的是,阿剌海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在听到阿颜丹的命令后,阿剌海那张小脸比直面那只狼王更恐慌。
叶清辞眼睁睁看着阿剌海张开双臂,挡在了那头大狼面前,大狼喉咙发出低吼,打理工整的毛发此时倒竖着,已经摆出了攻击姿态。
阿剌海挡在前面,魏提督不好下手,狠狠低声咒骂了一句。
猃狁这对父女,个个都是拎不清的。
叶清辞冷静了一会儿,手里的银针捏在手心。
她是学医的,不止是人身上的穴位熟记于心,甚至是各类猛禽的穴位也了如指掌。
若是在上辈子,让她放倒一头大狼或许有机会。
可这一世,这身子不是她的,自幼孱弱不堪,别说制服一匹狼,就算杀只鸡都费劲。
况且,她手里的银针也绝对戳不破狼皮。
她忍不住仰头看向高台上的谢衍,他也正盯着她,狭长的凤眸深不见底。
出乎意料的是,叶清辞的心诡异的安稳下来,再没有之前的慌乱不安。
谢衍盯着她,随后缓缓地做了一个拔簪子的动作,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阿剌海身上。
脑子里白光一闪,叶清辞几乎瞬间明白了谢衍的意思。
如今这般情况,无论是允朝还是猃狁,想要将她们两个救出来都难上加难。
更何况阿剌海并不配合,她显然是要保住这瓶狼王,甚至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谢衍也没有办法,如今唯一得救的办法只有一个,便是自救。
叶清辞紧紧盯着那匹大狼,手从头上将簪子扯了下来。
“公主……”
阿剌海张着双手,仍旧死死的盯着高台上的父亲,并没有理会叶清辞。
那匹大狼已经开始朝她们这边过来,叶清辞心提到了嗓子眼,压根顾不了什么礼仪规矩。
阿剌海不想活,她却是想活的!在她的眼里,眼前不过是一匹失控的凶兽。
她不想知道这头狼跟这位小公主之间有什么典故,又有什么情谊,她只知道,别说失控的是一匹吃人的狼,哪怕失控的是一只养了十几年的狗,发起疯来,在人命面前,也得要了这狗的命。
她的命比这头狼重要的多。
“公主!”
叶清辞再出声时,语气严厉,一声低呵。
这回阿剌海终于注意到她。
叶清辞跟她离得并不远,不由分说将手里的簪子塞到了她手里,声音压的低语速加快。
“看到了那头狼左耳后三寸的位置了吗?那是它的百会穴,待会你用尽全力扎下去。”
阿剌海红着眼睛看着手里的簪子,眼里闪过挣扎,张嘴想说什么,叶清辞可没打算听她唧唧歪歪,干脆利落打断她。
“要想我们和这头狼都活下来,就听我的!照做!”
她语气难得的不容拒绝,几乎是命令式的口吻,霸道专治,双目严厉。
阿剌海被她这么一呵斥,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簪子,此时那匹大狼已经近在眼前,挥爪就要拍下来。
叶清辞惊慌中往旁边一躲,反应速度不算慢,但受这具孱弱的身子拖累,哪怕躲得快,还是狠狠的被那爪子刮下来巴掌大的一大块皮肉,右臂顿时血淋淋的。
她疼得几乎要当场晕过去,偏偏硬生生给她疼的清醒的很。
那头大狼的目标并不是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就不是刮下来一大块肉这么简单,命都得搭进去。
阿剌海就地一个翻滚,躲过了狼王的爪子,随后一个疾跑,趁着那匹狼的反应速度不快,借力起身,翻到了狼王的背上,捏着簪子死死的扎进去。
阿颜丹几乎心跳骤停,眼睛瞪得快掉出来,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搭在了石海身上。
场内安静的针落可闻,众目睽睽之下,那匹狼瘫软在地,倒了下去。
一招制敌,狼王倒下去后,众人看阿剌海的眼神越发惊恐。
这位公主才不过十四五岁,一招便能制服狼王,若是再大一些,该是何等的神勇?
谢允恒也被吓的面色惨白,那双瑞凤眼直直的盯着阿剌海,三分金海七分忌惮。
幸亏,他没有入阿剌海的法眼。
他是中宫嫡子,是要争帝位的,自然不可能让一位猃狁人当正妃。
谢允恒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博得这位小公主的芳心,让她心甘情愿给他当侧妃。
可如今,他心里剩下的只有劫后余生。
别说是女子,便是允朝最勇猛的大将,也没人有自信敢说单挑一匹狼王。
若是此女进了他的后院,那岂非日夜不得安宁,担惊受怕?
谢允恒可没有这个自信觉得自己比狼王扛揍。
他看向站在前边的谢衍,刚刚他还在心里嘲笑这位皇叔脑子进了水,竟然要一个不受宠的平南将军府嫡女,不惜得罪猃狁,也不肯接受阿剌海的橄榄枝。
可现在他又忍不住质疑,谢衍究静是有心还是无意?是否早就知道阿剌海如此彪悍?趁早脱身?
他盯着谢衍的背影,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越想越是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若是早知道,又是如何知道的?
难不成这位皇叔真手眼通天到了这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