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姐,请跟我来,我送您回酒店。”
小董身子微弯,将手中的雨伞压低,为孟今安挡住风雪。
孟今安默默点头,抬眸间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银色宾利,几乎跟雪融为一体,车尾亮着橘红灯光,不断有白色热气从烟囱里冒出。
她知道那是岑远笙的车。
小董撑着伞,带着孟今安绕到一旁的小径,穿过两个圆形拱门来到后院出口。
一辆黑色宝马停在那里,是白天接她下山时那辆。
小董打开车门让她上去,随即收起雨伞进了驾驶室。
随后又递过来一个暖水袋,“孟小姐,暖暖脚吧,回酒店要一个多小时,雨雪天气可能还会耽搁。”
孟今安这才感觉自己的脚上一片冰凉,她穿的是民宿里的凉拖,鞋底沾着积雪,脚背上的雪已经融化成了水渍。
她怔愣半晌后伸手接过暖水袋,对小董说:“谢谢!你也辛苦了,慢点开,不赶时间的。”
小董看一眼后视镜里的女人,脸红红眼红红,像是哭过,对她微微点头。
心想岑总也是够为难的,本以为今晚能睡个好觉,结果杀过来一个简大小姐,还好他们早有准备,跟吴振里应外合,又串通好民宿老板娘,才能这般顺利将孟小姐接走。
他们的车子才开走不到五分钟,岑远笙便穿戴整齐从民宿里出来,他行色匆匆推着行李箱,径直走向自己的座驾。
助理吴振已经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
*
孟今安一身冰冷加困倦。
暖水袋输给她不少热气。
此刻她就像是跌入沼泽里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最终还是会沉底。
到达酒店时已经深夜,下车前小董又给了她一袋东西,说是岑总交代的,让她记得涂一下伤口。
孟今安微微勾唇,麻木地对他笑笑走了。
进到大堂。
穿着凉拖鞋、蓬头垢面的孟今安迎上前台异样的眼光。
她忍着身心的酸痛置之不理直接刷卡进了电梯,回到房间丢下东西便倒床睡下。
这一次她睡得更沉更久,直到次日早晨八点被电话吵醒来。
孟今安起床摸出手机接听。
“今安啊,我看到新闻了,你在那边没事吧?”
张雪茹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脑子顿时清醒过来。
“……妈,我还好,受了一点伤而已。”
“没事就好,你爸爸也很担心你,还说让你赶紧回来呢。”
张雪茹将手机传给一旁的岑容州。
“今安,这次的事连累你了,那个马伟明的背景不干净我们事先并不知道,现在中恒的股市跟着暴跌,我们也没必要跟他们继续合作,那边的事你就交接给翁敏,还有阿笙在那边坐镇,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等你休息好了就回来森市。”
听到岑容州的话孟今安没有感到意外。
商场如战场,只要稍不留神走错了道政策朝令夕改是常有的事,中恒这次肯定是要被刷下来了,而岑容州自然是不可能再继续跟他们合作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竟觉得岑容州的语气变得和煦不少,没有往日的冰冷生硬。
她本来还想按照岑远笙说的跟岑容州谈谈条件,现在看来岑容州似乎是希望自己尽快回去。
不应该这样的,怎么睡了一觉醒来这些人都换了个嘴脸?
孟今安有些怔愣,很快电话那端的人又换成了张雪茹。
“今安啊,你听到你爸爸跟你说的话了吗?”
孟今安忽然感觉一阵恶心感袭来,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她忙捂住嘴堵住想要吐出来的意欲。
然而张雪茹在那边听得清楚。
过来人的她沉默一阵后走进了卧室,低低地对着手机问:“今安,你是不是怀孕了?”
张雪茹这几天被她哥哥家的事搅得心烦意燥。
张劲松因为包养秦晓丽的事被黎美丽和张彦麒闹得家里每天鸡飞狗跳,日日没有安宁。
张劲松没有办法脱身,只好偷偷跟妹妹张雪茹打电话诉苦。
张雪茹对哥哥包养小三这件事也是一无所有,听说后忍不住骂张劲松真是糊涂。
可事到如今,她为了帮哥哥保住娘家的家业,怎么都要稳住嫂子和侄子。
不然闹大了最终吃亏的还是他们老张家,不说家里那份保不住,保不齐连手里握着岑氏集团的那点股份也要被收回。
那样的话她张雪茹就更加孤立无助,便宜岑远笙那个私生子了。
于是张雪茹亲自去了张家,好心劝导黎美丽跟张彦麒母子,说什么家丑不外扬,张劲松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小三终究只是小三,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张家的门,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抓住男人,不能让他继续被小三迷惑了。
最后在张雪茹的劝导下,黎美丽跟张彦麒母子这才卖她一个面子,让张劲松当即立了遗嘱才肯作罢。
遗嘱内容要求张劲松的所有财产只能留给他们母子二人,跟那个外面的狐狸精和私生女没有半毛钱关系。
其实张劲松也是挺鸡贼的人。
这些年张家的产业日渐萧条,他早就以租赁方式偷偷变卖了内地的各种工厂,只留下一些与岑氏集团绑定合作的产业,像吸血虫似的依附着岑氏集团生存。
而他更是听从秦晓丽的话,不仅支持她开违规酒店搞灰色收入,更是将手上的钱财转移到了秦晓丽她弟弟名下,存在海外户头。
黎美丽母子二人常年过惯了奢靡享受的生活,习惯了不劳而获,更不懂节制,对公司的财务状况也并不关心,其实那都是张劲松让人做的假账。
黎美丽跟张彦麒母子他们知道的也只有皮毛,被张雪茹和张劲松兄妹一顿忽悠后便接受了。
张雪茹解决了哥哥家的家事,又在岑容州面前吹了一阵风,说自己当初是下嫁给他们岑家的,若不是她的嫁妆丰厚他岑容州哪有机会掌管岑氏集团。
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起儿子岑逸锦死得冤枉,让岑容州要多照顾照顾自己娘家哥哥家的生意才对得起自己父母当初对他的提携。
岑容州虽然厌烦张雪茹的念经,倒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他现在毕竟上了年纪,做什么事越来越畏首畏尾,也逐渐相信因果报应这一说,不论之前再怎么威风也不得不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