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今晚走离开他
元伯看到走进来的亓允修，上前两步，喊了声家主，又看了眼余怀因，见人正盯着大夫拔刀的手，便踮了踮脚尖，凑近亓允修耳边，悄声说：
“我派人去问了，晚膳前后，赴十三在孙少爷的浣溪苑和一个黑衣人交了手，赴十三说，那人的身手，应该是京都那边的人。”
听到这，亓允修脑子一转，已然明白了大半，他目光在厅内转了一圈，没看到亓晚书，只好去看余怀因那边，然后问在身侧的元伯：“晚书现在在哪儿？”
“……孙少爷、喝醉了，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过来，所以我没让人去吵他，眼下还在疏雪院里头睡着，您放心，我让人守着呢。”元伯解释道。
他没敢全信余怀因跟他说的话，让人带余怀因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去疏雪院里确认亓晚书的情况了。说给亓允修听的，必然都是肯定再肯定的话。
停了一下，他又接着说：“于公子从疏雪院出来的时候便是这般模样了，他说有事要和您还有老太爷说，不过我没敢去吵老太爷，只好请了您来。”
听到亓晚书没事，亓允修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什么，又皱起眉，他记得，亓晚书并不怎么喝酒，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他母亲，酒量浅的很，最多也就喝一两杯，多了就不太清醒了。
可元伯却说亓晚书喝醉了，说明余怀因受伤之前，两人应该是在一起喝酒的，如果是余怀因劝酒，亓允修有理由相信，亓晚书是不会拒绝的。
亓允修对此感到忧虑，如此深信一个不与自己同道的人，对亓晚书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此刻显然不是细究此事的时机，他只好暂时将其按下，等之后寻个时候，和亓晚书聊聊。
他点了点头，对元伯说：“您考虑的很周到。”话音甫一落下，那边大夫已经给余怀因上好了药，也包扎好了一下伤口。
大夫转过身来，把沾满鲜血的手放进小厮端上来的铜盆里，一边洗着手一边说：“公子这伤口看着严重了些，但好在没伤到要紧处，好好养着，没愈合之前，记得别碰水。”
说着从凳子上起身，用丫鬟递过来的手帕净了手，转身正要去要去收拾自己的药箱子，余光忽然瞥见亓允修，他忙转过身，朝人拱手行礼。
亓允修走过来，点了点头，对大夫说了句有劳，然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元伯，元伯心领神会，指使着厅里的一众丫鬟小厮收拾善后。
一旁的下人都是机灵人，不用元伯怎么吩咐，只消一个眼神，他们便井然有序的动了起来，送大夫的送大夫，收拾血水的收拾血水，还有处理那一堆染血绷带的。
不需要多久，刚才还一片狼藉的厅堂，便焕然一新，除却空气中那一股没彻底消除的血腥味，没人知道这里刚才在做什么。
亓允修先往余怀因那边看了一眼，见人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面无人色，整个人仿佛已经被折腾的去了半条命。
他顿了顿，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余怀因的手臂——因为实在显眼。
余怀因右边的那只衣袖刚才大夫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已经被剪掉了，伤口用干净的白色纱布缠紧，只露出伤口上面那一截白的晃眼的胳膊。
亓允修对余怀因这人没什么感觉，但心里到底记着这人是亓晚书待之不同的人，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开口，他看着余怀因，试探着问：“于相这伤……”
余怀因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亓允修会这么直接，他虚弱的笑了笑，对亓允修说：“您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吧。”
大夫处理伤口的手法很利落，疼是疼了些，但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也就过去了，有了刚才的缓冲时间，疼痛已经不是一开始那般的尖锐了，只是一阵阵的钝痛。
他抬眼，看着亓允修，见人面色沉静如水，并不见半分慌张，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收回视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说：“您有话要问？”
亓允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直接就问：“还请于相告知，来人是谁？”
依亓晚书的脾气，要是看到余怀因受伤，就是临近昏迷，也必定会想方设法不计代价的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可能任由余怀因抱着受伤的手出门。
所以余怀因受伤的时候，应该是在亓晚书醉后。
但如果是京都来的人，怎么也不可能会对余怀因出手，缘何余怀因会受伤？
难道是京都里和余怀因在朝政上不对付的人，想趁机要他的命？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这个可能性……低了些。
亓晚书行事谨慎妥帖，不像是会留下自己行踪给人追踪的人，尤其是事关余怀因，他必会做到万无一失，不可能给人找到余怀因的机会。
除非，是有人在与京都联系。
而且赴十三与黑衣人交手的地方，是浣溪苑，这两天里，进出浣溪苑的人，只有亓晚书，对方应该是冲亓晚书去的。
只是那人大概没想到亓晚书不在那，反而撞上了赴十三。
余怀因没准备瞒他，但也不愿意出卖辜时雨，毕竟对方是为自己而来，也是因自己命悬一线，他摇了摇头，喘了口气，对亓允修道：
“他的具体身份，我不好告诉您，不过，就如您所想的那样，他确实是为我而来。”
亓允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色的神色，没有错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知道人没有说谎，他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
停了停，他忽然沉了眸子，看着余怀因，语气危险，问：“那人刚才，是否想对晚书动手？”却没想到，误伤了你？
余怀因并不意外他会猜到自己受伤的真正原因，毕竟他的伤就这么摆在这，隐藏不了，他抬头，对上亓允修的眼睛，说：“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晚书没事。”
“这次没事，那下次呢？”
余怀因摇头，似乎有些疲惫，他说：“没有下次了。”他看着亓允修，语气郑重，说：“我今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