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明天我一定双更
乌鹊倦栖，鱼龙惊起，星斗挂垂杨。
明明隔着这么远，余怀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看见代越自无边的黑暗中走来，像是一束照进黑夜里的光，凡是他所经之处，黑夜便似有自我意识一般，从他四周自动退散。
经过耳畔的风也温柔，是谁在呢喃低语。
余怀因一眨不眨的看着，明明还有很远，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碎，载着代越向他飞奔而来。
他一直看着城外，直到眼睛微微酸涩，他才终于肯收回视线，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在他面前的亓晚书身上。
——在刚才的沉默中，亓晚书已经从城门侧边的台阶，拾级而上，来到了余怀因面前。他的眼睛还微微泛着胭红，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冷峻。
仿佛他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失控，只是余怀因的错觉一样。
赴十三在他身后，目光越过身前的亓晚书，看向了对面的余怀因，眼中闪过一丝凛然。
如果不是亓晚书还在，余怀因丝毫不怀疑，他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就会扑过来，一刀将他结果掉。
余怀因大概能理解赴十三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但他并不在乎，只是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把目光重新看向了亓晚书。
亓晚书没有错过余怀因这一瞬间的目光转移，他稍微一想，就能猜到原因，不用回头看他也能想象到，自己身后的赴十三对余怀因不会有多友善。
他眨了一下眼睛，并不打算理会，只是执着的看着面前的余怀因。
余怀因也在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亓晚书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片沉默，他问：“相爷怎么不说话了？”
余怀因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说什么，就只好沉默了。”说着，他又转头，担忧的往城外看了一眼，在心里无声的祈祷，祈祷代越可别就这么直直的冲过来。
亓晚书见他看的认真，便也跟着扭头，往余怀因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目之所及，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亓晚书不疑有他，只当余怀因是在看远处的什么方向，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想与自己对视，只是第二个猜测，他并不想承认。
他回过头来，接着刚才的话语句铿锵有力的道：“相爷不说话，是因为我说对了吗？不然为什么您拼了命也要逃回代越身边去！”
情至深处，难免情动。
亓晚书别开脸，缓了口气，才又回过来，继续说道：“若论先后，是我和相爷先认识的，若论时间，我与相爷十三年来几乎朝夕相处，怎么就比不过他一个代越了？”
余怀因没说话，他看着亓晚书，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
亓晚书却不等他回应，直接就道出了自己的猜测，声音哽咽，“难道就因为他是皇上？”说到这，他咬着唇，语气三分幽怨七分愤恨，低声道：“可是，那也本该是我的啊……”
“……”余怀因垂眸，沉默。
确实，如果当年，庆临帝没有和宋佑淳一起逼祁安帝退位，今天的亓晚书，会是西乾的天子，可如果当年的祁安帝不至于太过昏庸，先帝又怎么会废自己兄长的帝位呢？
沉默良久，余怀因才终于有了动静，他启唇，道：“你知道吗？晚书，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奇怪，因为我总是会在你的身上捕捉到一丝的熟悉感，就好像以前的什么时候，我见过你。”
他这话题转的太快，亓晚书似乎没反应过来，脸上表情有几分迷茫。
余怀因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这话说的有些矛盾，我是想说，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上辈子，我觉得我上辈子，可能见过你……”
说到这，余怀因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十分确定，在他上辈子的记忆里，并不曾见过亓晚书这个人。
余怀因的记忆不算差，更何况，在他认识的人里面，亓晚书的模样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如果他上辈子真的见过这么一个人，他不可能不记得。
静默片刻，余怀因深吸了一口气，他阖上双眼，将心头所有纷杂的思绪统统压下，然后缓缓呼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亓晚书。
亓晚书的目光始终在他身上，他一抬眸，两人便对上了视线。
“晚书。”余怀因看着他，眼里的神色软和了一些，下一瞬，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语气虽然依然温和，但却明显变得坚定了。
他轻声开口，对亓晚书道：“我很抱歉。”
亓晚书闻言愕然。
不等他有更多的反应，忽然有马蹄声在耳边响起，声音由远及近，城墙上，亓晚书和余怀因两个人同时转头，也同时看见了向着这边策马而来的代越。
代越似乎还没有发现在城墙上面的他们，他行至城墙底下后勒马停下，不再前进，看了看左右，像是在观察什么。
不一会儿，又有数十骑人从远处而来，为首的两人，能辨得出是斐骋邻和谢无琊。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加上余怀因之前一直转头看城外的动作，亓晚书怎么会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余怀因，说：“相爷，您又骗了我，这是第三次了。”
余怀因动了动嘴唇，想说对不起，可一对上亓晚书那漠然至极的目光，他就下意识的沉默了，他知道，到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踏上城墙，朝底下喊：“代越，接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