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传闻拟比当下势
时值午时，市集正是热闹的时候，路边摊贩们的叫卖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冲散，成为那嘈杂人声之一，最后湮灭于一起。
余怀因跟在代越身后出了船舱，轻风拂面，他一抬眼，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他们的船已经驶到了湖中心，正在弯月湖的中央位置。
斐骋邻就守在舱门口，紧紧的抓着自己的长剑，他站的笔直，一脸戒备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其他作普通百姓装扮的禁军则守在船上四处，也都时刻警戒着。
代越和余怀因从船舱里走出来，斐骋邻半转身面向二人，他拱手，先朝二人各行一礼，然后语气恭敬道：“皇上，相爷。”
“去大理寺。”代越言简意赅，一个字废话也不说。
斐骋邻闻言颔首，没有半点疑问，直接就点头，说：“是。”说着抬眸，看了余怀因一眼，然后转身去找艄公了。
余怀因悄咪咪转头，瞄了一眼快步走开的斐骋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代越，眼里透出疑问来。
他还是想不通代越为什么会突然说要去大理寺。
宋佑淳的事情，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只要傅喻寒能够顺利的拿到宋佑淳的罪证回来，届时，以此治他一个通敌叛国罪这件事，基本上就已经定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朝中那些以宋佑淳马首是瞻的官员，此刻应该会想尽办法救宋佑淳，或者是将自己从宋佑淳的阵营中摘出来，以求株连宋佑淳的时候不会连累到自己。
无论是哪一种，代越现在应该都忙的脚不沾地吧，怕是光奏折就能把他埋在御书房里。偏偏，这个理应是最忙的人，现在还有心情找臣子游湖品茗。
他像是一点也不着急宋佑淳会怎么样。余怀因垂眸。
“又在想什么？”代越这时候忽然转过头来，看见余怀因眼里那一丝疑问，他微微疑惑，然后开口问道。
余怀因闻言，眼睫颤了颤，他注意到代越用了一个“又”字，他抬眼看着代越，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
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了开口。他拱手道：“皇上，臣有一事不明，需请皇上解惑。”
代越看着他，目光淡淡的，沉默了大概三秒后，他启唇，血色稀薄的嘴唇吐出清冷的两个字，他说：“什么？”
余怀因对上代越的眼睛，直言道：“宋佑淳伏法后，皇上准备怎么处置与他有关的朝中大臣？”
在代越的身后，是天与湖的绝景，只一线之隔，上一半是天，下一半是湖，湖面映着天，天倒向湖面，两者合二为一。
代越挑了挑眉，他转身，走到船头，看着前面的某处，停了一下，忽然开口，问：“于相可听过关于这弯月湖怪物吃人的传闻？”
大约是在十多年前，弯月湖曾在一个月之内，发生过数起船舫划到在湖中心的时候，突然遭遇翻船的怪异事件，当时在船上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其中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晚上，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因为周旁无人，加上当时天色昏暗，船沉的时候，没发现的及时，当时船上一共有十二人，皆命丧湖中。
久而久之，就有了弯月湖中有吃人怪物的传闻。相信这传闻的人或许不多，但死人和翻船的事情，却是真的，或许是为了避讳或者其他什么，这附近的艄公一般不会把船划到湖中心去。
而现在，他们的船，恰巧就在湖中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余怀因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们船舫周围没有其他船只的原因了。
其他的船舫都四散在湖上四处，大多是两两相互靠近，离的不远，而距离余怀因他们最近的一艘，就在他们船舫的左侧，两船相距不过二十米，依稀还能闻得船上的二三声笑。
船头有女子正在起舞，着粉色的衣裙，身姿妙曼，舞姿灵动，另有女子坐在一侧，身前置有一古琴，琴声出，粉衣女子闻声起舞。
——那是一艘花船。
所谓花船，是青楼女子在湖上与客人谈风说月时的专用船，与其他船舫倒是没什么区别，只是百姓对此类船舫的雅称罢了。
刚才余怀因听到的、从船舫外传来的那阵歌声，应当就来自于这艘花船，在船舱里还不怎么听得清，现在出来了，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歌已经换了，不是刚才余怀因在船舱里听到的那一首曲子了。
余怀因不明白代越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摇了摇头，回答代越说：“有所耳闻。只是……”只是这和宋佑淳又有什么关系？
代越没有回头，他于船头负手而立，湖面上吹来一阵风，吹起他玄色的银绣衣角猎猎，只束了一半的头发在他脑后随之飘荡。
船正在往岸边驶去，代越看着前面，目光却未落到实处，他开口说道：“现在的宋佑淳，就是那只传闻中的怪物，而那些曾经依附他朝中大臣，我们姑且，可以把他们看着是划船的艄公。”
话到此处，代越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余怀因，忽而一笑，霎时间如艳阳倾洒，绚丽至极，他说：“于相以为，朕会怎么处置那些艄公？”
闻言，余怀因顿时怔愣原地。
就在此时，斐骋邻快步走过来，站在离他们五步之外的地方，对二人行了礼，然后说：“就要到了。”
怔愣的余怀因突然被打扰，他回过神来，看了说话的斐骋邻一眼，斐骋邻低着头，紧接着，代越的声音在余怀因耳边响起，说：“下船吧。”
余怀因颔首。
船靠岸后，斐骋邻先下了船，然后是余怀因和代越，以及其他的禁军，几人前后陆陆续续的下了船，上岸后又换乘马车，由斐骋邻驾车，然后往大理寺方向去。
而就在三人驾车往大理寺方向赶去的时候，拿到了宋佑淳罪证的傅喻寒，却在回城的途中，遇上了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