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似曾往文同书局
从良辰楼里出来，余怀因又一步不停‘哒哒哒’的往前走了好一段路，一直走到一间书局的时候，余怀因才停下脚步。
后他两步的亓晚书也跟着停下，见余怀因看着前面的文同书局一动不动，他走上前，站在余怀因身侧，转头看着他，轻轻喊了一声：“相爷？”
他们所站的位置，正是一条巷子的入口，人三三两两，而他们对面，是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还有在自己摊位上吆喝的摊贩，喊的声音响亮又嘈杂。
余怀因却浑然不觉，只怔怔的看着前面的书局，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身边的亓晚书，他说：“我们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他指着街道对面的文同书局。
亓晚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摇了摇头，回答道：“并未。相爷以前并不出入书局。”
余怀因闻言，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亓晚书，眼里透着疑问，他说：“是吗？可我怎么记得，我以前去过这里。”
亓晚书道：“会不会是相爷记错了？”
于淮音如果有所需要的书，一般是他直接上宫中的藏书阁找，藏书阁的书册汇藏量，应当是整个西乾最全的书阁了。
甚至有很多在民间已经绝本的珍稀书册，在藏书阁里，也有孤本留存。有这样一个书阁任他取用，于淮音又何必还要外出买书？
余怀因晃了晃神，他回过头，抬眼继续看着前面的文同书局，喃喃道：“记错了？”
亓晚书点点头，说：“应当是记错了，相爷以往出门，晚书一向都会作陪，况且，相爷若是寻书，不都是去宫里藏书阁？”
余怀因垂着头，点点头，说：“也是。”
道理是这样说，事实也的确如此，可是……
余怀因慢慢低下头，然后后退了半步，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青石板，就在刚刚，他走到刚才他站着的这个位置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许多画面。
在那些闪回一样的画面里，他依稀看见了下雨天，撑着油纸伞的人，还有，他和谁一起走进前面的书局的画面。
只是那些画面闪得太快，他没看得清和他在一起的另一个人是谁，而且，于淮音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段，但刚才的画面，余怀因很确定，是真实发生过的。
如果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为什么于淮音会不记得，而且，连一向和于淮音形影不离的亓晚书也不知情？
沉默了一会儿，余怀因看向身侧的亓晚书，开口道：“你确定，我们没有来过吗？”正当亓晚书要摇头的时候，他抢先一步开口，说：“不一定是去书局，可能只是经过。”
亓晚书想了想，还是摇头，然后他提出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说：“或许，是晚书不在身边的时候，相爷独自一人去过。”
余怀因正在努力回想刚才那些画面，试图想起什么来，直觉告诉他，那天的事情很重要，听见亓晚书说，他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不是一个人……”
亓晚书没听清，询问道：“相爷说什么？”
余怀因闻声，回过神来，看了亓晚书一眼，“啊？哦，我是说，我那天不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在他身边的亓晚书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然后他上前一步，挡在了余怀因身前。
余怀因愣了一下，正要问怎么了，一抬头，见从街道对面走过来四五个人，衣着并不统一，但他们的步伐，很是整齐划一。
带队的人，余怀因认识，是斐骋邻，他在两人身前站定，伸手抱拳，朝余怀因行了一礼，然后说：“相爷，皇上有请。”
说着，他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在他身后的便衣禁军也同时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余怀因看着他，疑问道：“皇上又出宫了？”宫里真的这么闲吗？三天两头出趟宫？余怀因表示怀疑。
斐骋邻低着头：“……是。”心道：大概也就这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质疑当今圣上了。
余怀因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对斐骋邻说：“带路吧。”说着，就往前走。
亓晚书跟上余怀因的脚步，刚踏出一步，却被挡下了，斐骋邻伸手挡在亓晚书身前，说：“亓先生，皇上并不召见你，还请在此等候。”
余怀因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着两人，然后把视线落在亓晚书身上，对他说道：“晚书，你先回府吧。”
亓晚书将目光从拦他的斐骋邻身上移到余怀因身上，静默片刻，然后点点头，不说话。
在良辰楼的对面，有个湖，名曰：弯月。
弯月湖得名于它的形状，湖水自上而下，整个湖延绕街道而成，所以它弯弯的，像是一轮弯月，故而名为弯月。
巧的是，它所处的位置，是十字路口的正东和正西街道的中间，弯月湖的两边月牙尖角，则正靠近两条街道的街尾，从高处看，正是一轮弯月。
但在长谣城的百姓中，还有另一种说法，说弯月湖是天上的月亮在人间的投影，广寒宫的另一道宫门，因为百年来竟无一人能准确的说出弯月湖是什么时候有的，也没人知道它怎么来的。
它像是于某一夜，突然出现在人间，这个说法一代接着一代往下传，渐渐地，就有了几分神秘色彩，人嘛，总是对未知事物抱有敬畏之心。
弯月湖的岸边有一株百年柳，柳树旁，有一座凉亭，是当年祁安帝在位时，以他最宠爱的一名柳姓宠妃为名而建造的，城中百姓叫它柳妃亭。
春发百枝，夏垂千条，杨柳绕堤，柳映湖面，弯月湖与柳妃亭，皆是城中游玩的好去处，平日里会有许多富家子弟都会在湖上游湖。
余怀因此刻，就在弯月湖上其中一艘船舫的船舱里，他屈膝席地而坐，身前的案几上摆着酒水瓜果和点心，放在他面前的茶杯冒着热气。
代越坐在他对面，修长好看的五指正不急不缓的摆弄着茶具，洗茶，一整套动作熟练而优雅，俨然不是第一次了。
两人中间的案几中央处，四方小托盘中，紫砂壶茶具以及泡茶等用具，一应俱全。
船舫内外都布置的清雅简单，却又不失华贵。和其他船舫一致的船舱外，轻纱垂幔，舱门两侧挂着大红灯笼。
内里，则有清新的花草香自金色小巧的熏笼里徐徐溢出来，白烟袅袅，淡香满乾坤。
舱外传来的船行水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