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不晓古字念作何
牛三五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喔”了一丝，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个给您。”他说着，把手掌上的那只吊坠朝余怀因递过去。
余怀因低头看了一眼那只白骨吊坠，吊坠只青梅大小，被打磨成了一朵花的形状，不算多精细，但确实好看，也别具一格。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轻声道了句谢。
余怀因将其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然后将吊坠收好，随后听见九娘问：“这吊坠雕的是朵什么花啊，好漂亮。”
牛三五闻言正要开口回答，被余怀因出声打断，他像是急于转移话题般，笑着问牛三五：“您怎么……跑虞风城去摆摊去了？这里不是应该离锦官城更近一些。”
……不，其实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还兼职摆摊。
牛三五闻言憨憨一笑，没说话。
牛二见他们站在门口聊天，也不进屋，也凑上去听了几句，听到这笑了笑，对余怀因解释说：“怀兄弟有所不知，我们桃夭镇后山有条路，可以不经水路，直接到达虞风城。”
九娘也附和着点头，佐证说：“我们都是从那里去虞风城的，要比去锦官城还快呢。”
余怀因没跟牛二说过自己要去哪儿，只是说要回家，牛二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地，一直也没问，所以包括九娘在内，都不知道余怀因的目的地是虞风城。
因此，在说起桃夭镇后山那条可以直达虞风城的捷径时，其他三人都没什么心思，只有余怀因，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件事，打算晚些时候，找牛二问问。
牛三五看着余怀因缠着纱布的手臂，道：“话说，公子这手是怎么伤的，九娘神神秘秘的找到我，说让我过来看个病人，原来便是公子吗？”
“不是我。”余怀因收敛神色，抬起头来，看着牛三五，说：“是我……弟弟，他伤的严重，烦请牛大夫帮忙看看。”
牛三五惊讶：“公子还有个弟弟？！”
余怀因：“……非是亲生。”
“哦哦。”牛三五了然的点点头，然后往院里看了看，没看到人，问说：“人在哪儿啊？”
九娘道：“牛伯伯，我知道，我带您进去。”说着，便蹦蹦跳跳的领着牛三五往屋里去了。
牛二和余怀因紧随其后。
牛三五到底未承正统岐黄之术，手上的医术有限，不过他带来的那些自己配制的伤药，倒确实是对伤口愈合很有效果，就是药性刺激了些。
就连出身暗龙卫、这么能忍疼的的辜时雨，在缝合了伤口、牛三五替他敷上那些药后，都疼的额头青筋凸显，冷汗直冒。
余怀因在一旁看着都不自觉咬紧了牙。
安顿好辜时雨后，几人回过神来，转头往窗外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牛三五在木盆里洗着手上的血污，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余怀因，停了停，转过身来，笑着说：“公子手上的伤，要看看吗？”
余怀因想到辜时雨忍疼的模样，莫名打了个寒颤，忙说不用。牛三五笑笑，并不勉强，之后他借口家里还有事，拒绝了牛二用晚膳的邀请，和九娘一道走了。
两人走后不久，天很快就黑了下来，牛二在厅堂和房间里，还有院子里，都点起了烛火，然后就独自去忙活晚饭了。
厅堂里，余怀因一个人坐在桌旁，借着桌上的油灯，看着手里的那只白骨吊坠，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才能白的像玉。
打磨出来的花型很漂亮，中间的花苞是未开发的形态，外面的花瓣并不规则，余怀因搜尽自己所知道的花，也没有能对与这朵对上号的。
“嗯？”忽然，余怀因的指腹摸到了一处有刻痕的地方，他不假思索的将骨坠翻过来，凑近油灯底下，仔细查看那一处刻痕的地方。
而后，余怀因惊讶的发现，在包裹着花蕊中心的那些花瓣里，其中有一片半开半合的花瓣内侧，刻了两个小小的字。
余怀因试着辨认，而后沮丧的发现，那两个字似乎是用的古体字，他并不认识。他颓败的趴在桌子上，看着手里的骨坠发愣。
眼前烛光忽尔一晃，余怀因侧目看去，原是飞蛾扑火而来。
……
此时此刻，远在三十里之外的虞风城中，半盛码头李虹李当家的宅院东南一角的一间厢房被布置典雅大方，角落里精巧小香笼里，燃着混合了数种贵重香料的白芷。
香烟袅袅，经久不散。
屋檐下挂着的红色灯笼，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烛光透过雕花的纱窗，在厢房的地板上，投下一片银霜。
绘着洛神赋图的香檀屏风里侧，东侧的那一扇花窗下，坐了个人，书案上的灯烛映照着他放在案上的那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腕。
——手腕上，不松不急的缠了根大小适中的朱红色绳子，白如玉，红似血，相宜又相悖，而那截垂落下来的绳子上，悬挂着的，正是余怀因遗落在亓府的另一只白骨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