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馄饨诱得入我怀
“是王韧。”代越接过话来,见余怀因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眼里流露出求解的眼神,他不自觉眉眼含笑,说道:“你不认识他。不重要,不用在意”
余怀因点点头。
既然不认识,那就和原身没什么牵扯了,想来抓自己,他应该是奉的宋佑淳的命令,余怀因并不是很想知道这些,既然代越都说不重要,那就没必要问了。
只有华山才知道,代越所说的‘不用在意’是什么意思,确实,人都死了埋了,入土为安,作大树的肥料去了,可不就是不用在意了吗?
代越动作自然的在余怀因身边坐下,看着对面的华山,脸上表情淡然,启唇道:“你是华山?五年前滁州那个黑水寨的大当家?”
华山没想到代越竟然知道自己,他有些惊讶,问:“皇上认识我?”
余怀因也有些惊讶,他扭头看着身边的代越,一脸的意外,心道:当年去滁州的,是于淮音吧,代越没去吧,他怎么认识华山?
“认识算不上。”代越垂眸,看了余怀因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笑了笑,接着看向华山,解释说:
“只是于淮音从滁州回来后,跟朕说过,黑水寨的大当家,姓华。刚才听到他喊你华大哥,所以猜了一下,只是没想到,还真的是。”
余怀因闻言更加震惊了,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联想能力,先不说这天底下姓华的人有多少,这是一个他完全没见过、不认识,只是从别人的话里,知道他姓什么的人啊;
更恐怖的是,于淮音跟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前了,时隔这么久,连于淮音本人都不大记得清了,代越居然一猜就猜中了。
这种可能性,也太低了。
华山也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仅仅只是听别人提起过自己,甚至只是一个姓,都没有样貌特征,就能在五年后,一眼认出自己。
要不是作为事件本人,华山打死都不信。
他对代越肃然起敬,抱拳道:“皇上英明。”说着看了一眼在代越旁边的余怀因,余怀因还没回过神来,依然沉浸在对代越的钦佩中。
华山就没余怀因这么乐观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当年的匪首,是朝廷下令,要铲除的山匪,哪怕是于淮音当年救他们,也都是瞒着朝廷,在暗中进行的;
他不知道于淮音当初是怎么帮他隐瞒的,这几年都没见朝廷出公文通缉他们,但有一点是可以的肯定的——这其中,一定是于淮音在周旋。
不管用了什么办法,想来,肯定有徇私之嫌,以前也就算了,他的脸被砍伤,留下一道可怖的疤痕,模样与以前,有较大差异,朝廷也不会注意到他。
可现在,好巧不巧,他撞上了这西乾的天,不是其他的什么人,是代越,是西乾当今的天子,他会容忍一个早在五年前就伏法的朝廷钦犯法外逍遥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
华山质问自己:怎么会忘了这档子事呢?早知道就不跟赵奢回来了,不回来,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自己死了也就死了,这下可好,要牵连了于丞相了。
见余怀因丝毫没有深陷危机的意识,华山只好自己上,他接着刚才的话,言辞恳切,说:“禀皇上,草民确实就是黑水寨的大当家,若是皇上要治罪,草民绝不反抗逃匿,只求皇上不要牵连于丞相。”
余怀因突然被艾特,下意识“嗯”了一声,他转过头来,看着对面的华山,目光茫然,什么不要牵连我,又干我什么事啊?
代越对华山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于淮音看中的人,若非此等性情,当年于淮音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黑水寨吧。
他闻言笑笑,看着华山,说:“华当家误会了,朕没有那个意思,当年的事情,于淮音都跟朕说了,不然你以为,那些通缉令,光靠他一个人,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华山闻言,松了口气,他看看代越,又看看余怀因,而后诚心向代越抱拳一揖,说:“皇上仁善。”又向余怀因一拜,“于相厚德。华山,拜谢二位大恩。”
……
华山离开后,禁军也终于把余怀因的夜宵送了进来,代越打发走了赵奢,重新把余怀因从桌前连人带椅子端到熬药的炉子前,一个看炉子,一个吃夜宵。
夜宵煮的馄饨,馄饨是猪肉白菜馅,据说,是这客栈的一绝,里面的馅又多又足,各个包的如刚出生的婴儿拳头那么大;
把包好的馄饨滚进捞过沫的鸡汤里,大火煮开,煮熟了后装碗,再撒上点葱和香油,光是香味就能引得人垂涎三尺。
余怀因把手炉放在小腹上,一手端碗,一手执汤匙,大口大口的吃着碗里的肉馄饨,把自己烫的呜呜嗷嗷,也不肯把嘴里的馄饨吐出来。
把旁边的代越看得直笑,他放下汤匙,递过去一块手帕,笑着说:“慢点,小心烫着。要是不够,我的也给你吃。”
余怀因接过手帕来,擦了擦嘴角,嘴里还塞着一个,腮帮鼓鼓的,像只屯食的小仓鼠,听到代越说把自己的给他吃,他还真瞥了一眼代越碗里的馄饨,眼睛放光。
但他还是坚守着底线,摇摇头,一边吃着嘴里的馄饨,一边含糊着说道:“不好,我吃了,你就没了。赵奢说你也没吃晚饭来着。”
话是这样说,可余怀因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代越碗里的馄饨,移都移不开。
代越今天晚上的心情格外的好,他看着余怀因,只觉得这个样子的余怀因,实在让人爱不释手,想把他揣在怀里宠着、放在手心里捧着。
“赵奢他骗你的。”代越道:“我吃过了。”说着把碗往余怀因那边一凑,接着说:“反正我也吃不完,来,给你舀几个。”
饥饿使人智商下降,余怀因闻言果真动摇,他看着代越,有些摇摆不定,而后犹疑着问:“你真的吃不完啊?”
代越点头,“嗯呐。”
余怀因立即凑上来,盯着代越手里的碗,道:“那你分我几个吧,几个就好。”
代越立即笑起来,眉眼弯弯,他说好,然后用汤匙从自己碗里把馄饨舀起,再丢进余怀因的碗里,汤汁溅起,又落下,在碗里荡起一片涟漪,像谁的心跳。
他感觉此刻的余怀因,真是像极了被诱饵一步步引进笼子里的猎物。
——而他,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放下笼子和诱饵,守在暗处,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