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院墙底下秋海棠
在最初的愣神过后，余怀因很快就回过神来了，然后他用了近两秒的时间回想了一遍亓晚书刚才说的话，然后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几分疑问和不解。
他对上亓晚书看向自己的眼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清楚明了的透着三分不解，七分迷惘，接着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疑问，道：“什么理由？去青桐县的理由？”
亓晚书却是一反常态，他没有和往常一样马上回答开口余怀因，甚至可以说有些反常，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儿，也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
余怀因第一次看见亓晚书这副模样的亓晚书，一时之间竟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后，见他不说话，余怀因不禁觉得奇怪，他看着亓晚书，问了一句：“怎么了？”
后来，当一切无法挽回的时候，余怀因时常会想，要是那个时候，他能够看得仔细点，再仔细点，或许，就能看见那时候，在亓晚书的目光里，藏着的东西了。
可惜，时光无法倒转，所以，故事依旧在按照历史的轮轴往下滚动，就像永远是从秋到冬，而不是从冬到秋，先是花开，然后才是花落……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样，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没有半分差错。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亓晚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亓晚书的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反常到由不得人不去怀疑。只不过，很可惜，察觉得晚了点。
余怀因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亓晚书有哪里不对劲，但是等他准备细看的时候，亓晚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神色微微一动，那一丝异样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没了踪迹。
在余怀因看过来的时候，他恰好抬起眼来，看向了面前的余怀因，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天上的流云似乎在某一个时刻忽然停止了移动，月光所及之处，时间凝固，声响寂灭，风停声止。
然后很突然的，亓晚书嘴角微微上扬，朝余怀因笑了一下，他笑着说：“相爷怎么这样看着我？”他笑的很温柔，嘴角微扬，眉眼弯弯，连眼神都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说完这句话后，亓晚书很快的眨了一下眼睛，阖眸睁眼间，他眼里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一瞬间就变了。
余怀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息，那一丝刚升起的怀疑随着亓晚书脸上的笑，就这么被压了下去，然后他动了动嘴唇，从唇色浅淡的薄唇吐出三个字来，说：“没什么。”
亓晚书脸上笑意不减，只看了余怀因一眼，表情近乎完美，接着他低下头去，顺势端起余怀因给他倒的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这个动作很好的遮盖住了他二分之一的脸，连带着他脸上的表情，和他的眼睛，都埋在了阴影之下，不等余怀因细究，他又说话了，他问：
“相爷想好带谁去了吗？”
这话题跳的太快，余怀因没跟上亓晚书的节奏，所以当即就卡壳了，但是这具身体是属于于淮音的，大脑里属于于淮音的潜意识仍然存在。
而后，就像是自然状态下的条件反射一样，听见这个问题，在余怀因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本能就促使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带你。”
这两个字蹦出口的同时，余怀因也终于反应过来刚才亓晚书那句话说的是什么了，只是这短短的两个字，说出口连一秒钟都不需要，余怀因甚至都没来的及堵上自己的嘴。
于是话音落下后，余怀因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近乎呆愣的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亓晚书，亓晚书也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缓过神来了，并没有觉得惊讶，大概是习惯了，以前于淮音也时常带他一起出门。
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正前方，目光落在那院墙底下一株被月光照耀的秋海棠上，开口说道：
“晚书明白了，既然圣旨明日会到，那我今晚就开始安排，还是和以前一样，府上的事情，交给采莲姑娘，若有情况，则飞鸽传书于我们。”
说完最后一句，亓晚书才收回在秋海棠上的目光，转头来，看着身边的余怀因，问道：“相爷觉得如何？又或是相爷有其他安排？”
看来是惯常操作了，亓晚书的这番话里，没有一丝询问之意，至于最后那一句，象征性意义更大一点，大概以前两人外出的时候，就是这样安排的。
余怀因在心里这样想。
有了这短暂的缓冲时间，余怀因已经压下了心里最初的那一阵慌乱。他不动声色的回过头来，将脸上的表情整理至最佳，然后颔首，表示对亓晚书的安排很满意，“你安排就好。”
亓晚书也不推辞，很自然的就应下了，他端起那半盏茶，凑上去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转头看着身边的余怀因，浅银色的月光下，他眨了眨眼睛，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然后就像是开玩笑一样，他伸手将在自己面前的一碟绿豆酥推到余怀因面前，正伸出罪恶之爪要去拿绿豆酥的余怀因很自然的碰到了亓晚书的推碟子过来的手。
他抬头看向亓晚书，后者笑了笑，浑不在意的收回手来，看着他，温声笑着开口，说：“相爷就这样信我，不怕我趁机做些什么手脚？”
他的语气很轻松，还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感觉，就像是朋友之间打招呼，随口问对方一句“你吃了没”“现在什么时候了”这种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问题一样。
可就是这样自然的语气，余怀因却莫名感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怪异，就像是在提前预告着什么。
鬼使神差一般，余怀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看着距离不过自己不过一尺之遥的亓晚书，然后，眨了一下眼睛，眼里适当的带上了疑问的神色。
“你会吗？”他问。
说这话的时候，他和亓晚书挨得极近。
月光悬挂于夜空之上，流云与她擦身而过，不沾染点滴，繁星在夜幕上点缀，银河宽阔，如银带横挂广寒宫中，嫦娥仙子怀抱玉兔，吴刚持斧伐玉树，而苍穹，苍穹正俯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