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又不会取了啦
亓晚书在他身边坐下,随口问道:“相爷今日怎么没去上朝?”
余怀因给他倒着茶,听见他问,哦了一声,接着三言两语把宋佑淳的事情说了一下,又把谢无琊同他说的话提了一遍,然后把倒好的茶推到亓晚书面前,总结了一句,道:
“王定海和傅喻寒他们都在,出不了差错,我去不去无所谓,估计去了也是听他们吵吵吵,其他方面也用不上我,既然如此,我不如呆家里,还清净些,让他们吵去吧。”
亓晚书从余怀因手里接过那杯茶来,闻言笑了笑,没有要喝的意思,他把茶盏放下,抬眸看着余怀因,回答说:
“宋佑淳这件案子,没那么快结束,相爷即便今日不去,明日也是避不开的。”
余怀因点点头,说:“这个道理我自是明白的,不过,能多一日是一日罢。”
末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加上一句,“再者说,就我与宋佑淳的关系,眼下这个时候,也还是尽量避开一些场合的好。”
亓晚书这次赞同的点了点头,回应说道:“相爷考虑的是。”
余怀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举杯,凑近嘴边抿了口茶,别开脸,将视线投向了院里别处。
衔竹小苑的景致很好,有花有树,各处都布置得当,环境也清幽,现在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如仙苑一般,说是一步一景也不为过。
停了片刻,亓晚书没听见余怀因的声音,不禁疑惑,于是他转过头来,看了身边的余怀因一眼,见他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
“相爷可是有烦心事?”
余怀因闻声,转过头来,对上亓晚书看他的目光,亓晚书一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笑了笑,眼里含笑看着余怀因,问道:“可是在想宋佑淳的事情?”
“嗯。”余怀因轻轻地回答道。
他丝毫不意外亓晚书会猜到他在想什么,而且,关于这件事,他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他确实是在想宋佑淳的事情,他和宋佑淳作为曾经的政敌,本就双方不对付,如今在宋佑淳这件事上,余怀因的身份更是尴尬——
打个比方,无论是替宋佑淳向代越求情、还是趁机对他落井下石,换朝中的随便哪一个人来,都能二选一,可这些事情一旦放到余怀因身上,由他做起来,就有一种“好像都对,又好像都不对”的局面。
替宋佑淳求情吧,显得太假仁假义装模作样了,毕竟朝野上下谁都知道他和宋佑淳不对付,虽然以余怀因的看法,如果是真的于淮音,那估计是会向他求情的;
趁机给人再踩上一脚吧,老实说,余怀因终究不是于淮音,他本身对宋佑淳没什么仇什么怨,也没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之前对付他,是因为要帮代越;
现在事已成,宋佑淳已经倒了,代越要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时候,再要他对宋佑淳出手,不管怎么说,余怀因都下不去这个手,他不是圣人,但也不是无目的性而作为的怪人。
心里这么想着,余怀因就说了出来,他道:“尚卿不久前来过,根据他说的,我大致分析了一下如今朝野上下的形势……”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
亓晚书问他:“怎么了?”
余怀因抬头,看着亓晚书,文不对题的说了一句:“我忘了告诉他青衣在柳留春那儿了。”谢无琊来找沈青衣的时候,他只说沈青衣走了,没说沈青衣会在柳留春那儿呆一段时间。
亓晚书正等着他说宋佑淳的事,哪知他突然就说起沈青衣来,听了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不等亓晚书把沈青衣的信息搞明白,那边余怀因很快就释然了,他摆摆手,说:“算了。不急,等下次遇见了再说好了。”
亓晚书此刻也明白过来了,见他自言自语这一番,不禁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对余怀因说:“相爷如今说话,可是愈发跳脱了,晚书差点都要不认识您了。”
闻言,余怀因心下一跳,手里握着的茶杯都抖了一下,茶水溅了一滴出来,落在他的手背,他心道糟糕,好像脱离于淮音的人设了,让亓晚书起疑了。
他面上不显,借势喝茶,趁着喝茶的姿势用袖子和手臂把自己的脸遮了大半,好掩盖住脸,以免亓晚书看出什么来,他喝着茶,含糊的应了一句:“是吗?”
心里已是敲锣打鼓一般的忐忑。
亓晚书好像并没有发现,他轻笑一声,说:“倒是让晚书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您。”
余怀因没说话。
入深夏的天气忽高忽低,到了晚上更是一下子降下许多来,白天和谢无琊聊天的时候,余怀因还只披了一件单衣,眼下却是在单衣外又加了件薄外衣。
这座凉亭在衔竹小苑庭院的一角,对穿的两个出口,两边是白玉栏杆和绕亭而造的半圆形座椅,凉亭中间即是石桌和配套的石凳,四根红木柱子支撑着整个凉亭,每根都刻着图案。
矮墙在月光的照耀下,将上面的紫藤照的如诡异妖物一般。
“晚书。”余怀因突然喊了亓晚书一声。
亓晚书轻轻“嗯”一声,转头看着他,问:“怎么?”
余怀因道:“我过几日,需要往青桐县走一趟。”他已经答应代越去青桐县走一趟,先不管这其中代越的另一个目的是什么,青桐县的事情总归是真实且刻不容缓的,灾民等不起。
那么去青桐县的圣旨,大概会在明后两天到。
凉亭里的灯光很足,除却石桌上放的那一盏,因为怕光线不足,余怀因还让采莲多点了几盏在周边。
亓晚书看着他,目光有些灼热,他问:“相爷要去青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