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困于梦魇梦何物(上)
“我在。”
——这短短的两个字,就像是一股涓涓细流,从头到尾轻轻柔柔的将余怀因包裹在中间,一时间,什么惊慌、恐惧、无措,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无限的安心。
代越坐在床榻边,一对剑眉微蹙,眼里却满含温柔与疼惜,他紧紧的握着余怀因刚才昏迷中突然乱挥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余怀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代越对他说的话,余怀因潜意识受到了安抚,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刚才还慌乱十足伸手乱抓的余怀因,此刻竟然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连蹲在一旁看着的斐骋邻都觉得惊奇,一脸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代越,那眼神,就仿佛代越是什么千年人参、万年雪莲,能够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一样。
谢无琊也乐呵道:“我就知道,这于淮音不听谁也不能不听皇上的啊,呵呵呵。”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忙转身,出了厢房门。
门外,站着贺府的管家和两个小厮,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四人都不知道屋里什么情况,只得焦急的等待。
只听见“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管家眼睛一亮,忙抬起头来,见谢无琊当门而立,他忙上前,问道:“于公子情况如何?”
天知道他接到府中下人来报,说余怀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昏迷不醒,怎么叫都叫不醒的时候,有多惊吓,心脏都要骤停了。
要知道,当朝丞相要是在他们贺府里有个什么差错,别说他一个管家了,就是贺明珠,到时候也只怕逃脱不了干系。
他忙遣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心腹小厮去找城里最好的大夫,然后领着来给他报信的小厮,鞋子都没穿好,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只不过管家还是来晚了,在他之前,代越和谢无琊还有斐骋邻听到消息后也都第一时间从自己就寝的客房赶了过来,并且将房门关上,不许外人进出。
约莫一刻钟之后,小厮气喘吁吁地拉着大夫来了,一老一少,都跑的脸色涨红,出气多进气少,俨然去了半条命。
管家看到大夫,这才有了出声的勇气,于是朝屋里的代越等人道:“大夫已经请过来了,要他进去给于公子看看吗?”
可惜没人理他,因为那时候三人的全幅心思都在情况不稳定的余怀因身上,哪有精力去管门外的管家等人。
代越他们三人都不会医术,但习武之人,用内力探探脉还是会的,即使不知道余怀因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一摸余怀因的脉象,都不由皱了眉。
乱,太乱了,哪怕是毫不懂医的谢无琊,都能摸得出,余怀因的脉象比常人的脉搏速度快了几乎一倍,还有胸膛处不住地起起伏伏,简直就像是要马上爆炸一样。
这个时候,大夫也不一定帮得上忙。
好在斐骋邻情急之下,想起来他爹以前教过他的一个法子,可以用他们家的独门心法,往余怀因的体内输入内力,借此助他调息。
可那时候的余怀因似乎正被困在梦魇里,冒了满头的冷汗,脸色也是苍白的不像样,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斐骋邻好不容易用心法帮他调息了一下,脉象也稍稍稳定了一点,三人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昏迷中的余怀因忽然喊了一声。
那声音,又急又慌,仔细听,还能听见声音里的那一丝丝颤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他伸出手来,向前胡乱的挥着,像是要拼命抓住什么东西。
好在代越出手,及时的握住了余怀因那只乱挥乱抓的手,同时开口,声音温柔的安抚了一句,余怀因才又安静下来。
谢无琊站在门口,看一眼门外站着的人,然后伸手,把被他们晾在门外好一会儿的大夫拉了进来,立刻又把门关上,朝屋里喊:“皇……公子,让大夫看看吧。”
拉着大夫走到床边,见斐骋邻还蹲在床尾,他嫌弃的上前,一把将斐骋邻拉了起来,同时把大夫推了进去,催促道:“来,老头……咳,大夫,您再给看看。”
大夫被谢无琊近乎强硬的塞了进去,直接就推到了余怀因床尾,他很是无语,心道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晾外面的。
代越这时候也回了神,不过他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稍稍侧身,给大夫让了点位,对着大夫略一颔首,语气温和道:“劳烦先生。”
大夫虽然不认识代越,也不知道代越是什么身份,但就凭代越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以及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优雅,想也不是寻常人家。
更何况,他们还住在太守家里,从太守府中下人们把他们当座上宾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们的身份地位,绝对在太守之上。
此刻听见代越这么说,大夫吓得忙摆手,连声道:“不敢不敢。”然后将脉枕拿出来,放在床边,对代越道:“还请公子把病人的手放在这。”
代越听到“病人”这两个字的时候,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大夫对余怀因的称呼,但也没有发作,而是依言,将自己手里握着的余怀因的手,动作轻柔的放在了大夫放在床边的的脉枕上,只不过他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而是就着握着余怀因手掌的动作,对大夫道:“先生请。”
大夫虽然对代越的行为感到诧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尽职尽责的伸手,搭在了余怀因的脉搏上,开始静心诊脉。
三人都静下来,等大夫把脉。
好一会儿,大夫终于睁开眼睛,他扭头看向昏迷中的余怀因,眼里几分犹疑,接着他俯身向前,用手扒开余怀因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仁,然后不太确定似的,又搭上余怀因的脉搏。
片刻后,大夫又一次睁开眼睛,看着余怀因,表情有几分一言难尽。
这一番举动下来,就是粗心如谢无琊也发现不对劲了,他最不耐等,又着急,率先出声,对大夫道:“到底怎么样啊?老头你给个话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