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凝碧玉容并桃坞
代越似是猜到了他的意图,他眸色一暗,然后在余怀因起身之前,借着拆纱布作掩护,故意用手指蹭了一下余怀因的伤口边缘。
然后他如愿听见了余怀因的疼呼声,“啊,疼疼疼,你轻、轻点。”
闻言,代越的眼里有一丝狡黠划过,不过转瞬即逝,又在下一秒伪装好了脸上的表情,用歉疚的语气说了句:“抱歉,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代越的语气和脸上的神情都过于真实,对于他给出的自己不小心手滑的理由,余怀因自然也就信以为真了。
而且,别的不论,代越还是一国之君,以他的身份而言,替一个臣子拆染血的纱布已经是屈尊纡贵了,更别说弄疼了余怀因后,还一脸歉意的向他道歉。
余怀因哪能不惶恐啊!他惶恐的不行,连说话都控制不住的结巴起来,“没、没关系。”
只是当时的余怀因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一派正气的代越竟然也会用使诈这么卑鄙的手段。
“那……”代越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轻声询问:“我继续了?”
余怀因点头,又点一下头,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在他身侧的代越,说:“好,那就麻烦皇上了。”
代越这次没应声,对于余怀因对自己的称呼,他并不满意,只是面上并没有表露分毫罢了。
他抬起手来,一只按在了他的肩头上,另一只扯着手臂上的纱布,他柔声对余怀因说:“这部分的纱布粘住你的伤口了,我得把它扯下来,你……忍着点。”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扯纱布的时候,会拉到伤口,很痛,做好准备。
有了刚才那被代越‘误蹭’到的疼痛,余怀因一听要忍,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尴尬和不好意思都飞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因为心里对刚才那阵疼痛还心有余悸,在代越动手前,他害怕的扭头看了一眼正低着头给自己拆纱布的代越,犹豫着说:“您、您轻着点。”
代越闻言笑了一声,紧盯着黏住伤口的纱布,话却是对余怀因说的,他道:“这种事情,我一般劝人长痛不如短痛。”
“嗯?”余怀因显然没听明白,他疑问道:“一般?”也就是说还有例外?
代越却并不准备解释,只笑了笑,说:“我会轻着点的,你也忍着点。”说罢,不等余怀因做好准备,就动手了。
余怀因疼的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好不容易等染血的纱布拆下,余怀因已经疼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他想站起身来走走,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代越却以为他又要刚才一样,自己动手,于是他再一次出手,按着余怀因的肩膀让他坐了回去,手上微微用力,并说道:“别乱动,小心等下伤口又裂开。”
余怀因觉得这理由有够荒谬的,但不知为何,最后还是被他说服,乖乖坐在了原位。
于是,代越又接着帮他擦洗了伤口,最后,代越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淡绿色的小瓷瓶来,咬开用红布包裹着的瓶盖,将瓷瓶瓶口对准了余怀因的伤口。
余怀因感觉那瓷瓶里装着的像水一样的液体掉落到伤口上之后,立刻感觉到伤口处变得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疼痛似乎也不那么剧烈了。
他侧着头,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并不刺鼻,甚至可以说是清淡,他看着伤口上湿湿的一层,问代越:“这是什么?”
代越将药液在他的伤口上仔仔细细的铺了一层后,低下头来,凑近伤口轻轻吹了吹,将伤口上多余的药液吹走,然后才开口回答余怀因的问题,说:“凝碧露,止疼的。”
余怀因心想:这药的名字取得好。
代越确定将凝碧露在余怀因的伤口上铺匀了,起身,用之前放在桌面上的木塞塞好,余怀因以为好了,就要起身,忽然见代越又伸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余怀因愣了一下,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这个又是什么?”
代越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纯白色小瓷瓶,回答说:“玉容膏。”说完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把这个涂在伤口上,伤好后就不会留疤。”
余怀因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东西是用来祛疤的了,他蓦然抬起头来,一脸惊讶的看着代越,说:“你身上怎么带这么多药?”
代越闻言,垂下双眸来看着余怀因,眼里有几分无奈。
片刻后,他放下手里的玉容膏,第三次伸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带蓝色藤枝形状花纹的白色小瓷瓶和一个映着朱红色字样的浅黑色小瓷瓶来,和刚才的玉容膏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他看着表情已经从惊讶变为震惊的余怀因,指着蓝色花纹的白色瓷瓶,语气波澜不惊的说:“这是万紫丹,内敷的,活血安神,也止疼。”
最后指着那个瓶身上有朱红色字样的浅黑色的瓷瓶,接着说:“这个是桃坞散,治刀伤剑伤,伤口愈合都很快。”
余怀因听着听着,脑子忽然慢慢转过弯来,他看一眼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映入眼帘的,是四瓶不同颜色但大小一致的小瓷瓶。
——那是代越带来的,而这些药,显然都是针对他伤口的。
余怀因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又加快了,他似乎无意中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