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车厢手谈胜半子
白小生2021-07-20 19:062,044

  第二百二十一章 车厢手谈胜半子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

  离了落霞山,马车载着余怀因等人,往他们此行的第一站——虞风城而去,而赵奢作为护卫首领,这一行人当中功夫最好的那个人,自然是和车夫一起,坐在了车头位置。

  山路难行日易斜,烟村霜树欲栖鸦。

  马车里,余怀因一边吃着松仁,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路边的草木快速的往后倒去,车底下车轮咕噜噜的转,偶尔闻得几声鸟鸣。

  亓晚书半侧着身子朝向余怀因这边,正在剥松子,好看的五指捻住一颗浅褐又光亮的松子,左右手一施力,松子壳被轻巧的破开,露出里面芽心白的松仁来。

  剥好的松仁被他仔细的挑出来,放在手边的手帕上,已经积了像馒头一般大小的小山丘那么多,亓晚书正要伸手再剥,一直在看窗外的余怀因突然说话了。

  他冲着窗外喊:“赵奢,快到了没?”

  赵奢回答的很快:“回相爷,还需半个多时辰。”

  余怀因闻言蹙眉,小声嘀咕道:“这么久?”说着他回过头来,端端正正的坐好,顺手又抓了把亓晚书剥好的松仁吃。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了,加上一边吃松仁的模样,看起来少了份平日里的端庄,倒像个贪嘴的小孩子似的。

  钟洲闻言笑了笑,他放下手中书册,看向对面的余怀因,余怀因这副与平日有些落差的模样,让他没忍住开了口,语气也比之前轻松了几分,像朋友间的寻常对话。

  钟洲:“松仁性热,相爷小心上火。”

  亓晚书也笑了笑,他把最后一颗松子剥好,放进手帕里,然后轻轻拍了拍手,又把那小山丘般剥好的松仁用手帕包了,然后塞到余怀因手上,说:

  “无碍,晚上我给相爷熬碗绿豆汤下火。”这是让余怀因随便吃的意思了。

  钟洲肃然起敬:“亓先生对相爷真是关怀备至。”

  亓晚书笑答:“钟大人谬赞,这是亓厌该做的。”

  余怀因不关心自己会不会上火,他现在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到驿站,走了这许久,他实在有些抗不住了,脑子沉沉的,感觉提不起精神,胃里也不太舒服。

  他知道,自己这是要晕车的节奏,他吃松子,也只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吐了出来,这松子炒的时候加了重料,味重,可以压一压胃里那阵不舒服的感觉。

  而且,要是等下实在忍不住要吐了,肚子里没东西吐,那感觉只会更让人想死。

  见他有些心不在焉,钟洲担忧的问了一句:“相爷怎么了?”

  余怀因没什么精神的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然后继续转过头去看窗外了,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这样省事,等下可以直接吐。

  钟洲摸不准余怀因的心思,就去看余怀因身侧的亓晚书,但不知道亓晚书是不是没看懂他的眼神,他只是朝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然后钟洲看见他起身,跪坐在了案几前。

  余怀因看了会儿景,吐倒是没吐,只是感觉更不舒服了,他回过头来想喝杯茶,却见小案几上的茶具已经收拾好了,上面摆了局棋,也不知道亓晚书是从这马车的那个旮旯里捞出来的。

  而跪坐在案几一侧的亓晚书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那眼里分明是带着笑的,笑意温和,如春风十度,可不知道为什么,余怀因就是在亓晚书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猎人捕猎时才会露出的危险的眼神。

  可等余怀因想要去细看的时候,那眼里就只剩下温润笑意了,亓晚书面朝着自己这边,如绸缎般的墨发披在后背,他微微抬着眼眸,笑着开口,说:“相爷陪我手谈一局?”

  他的声音一贯温润,像是烹煮后放凉到温度刚刚好的春茶,又像是令冰雪消融后的第一阵春风,如今尾音微微上挑,听在耳朵里,竟像是在和人撒娇一般。

  连一旁的钟洲都多看了他一样,眼中流露出诧异的神色,惊讶于那传说中霁月清风但又颇有雷霆手段的亓管家,竟还有这般肖似女儿家一样的神情。

  钟洲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他动了动嘴唇,张开嘴,眼看着就要开口应一声好,哪知入耳的,却是一句直截了当不带丝毫感情的拒绝,“不要。”

  言简意赅,半点委婉的意思也没有。

  钟洲闻言猛地回神,像是被人一下子从幻境中拉了出来,然后他倏然抬头,看向了对面的余怀因。只见余怀因端坐着,还是那副君子端方的模样,可又分明,有点不一样。

  余怀因微微侧着头,看着案几前的亓晚书,然后朝他笑了笑,说:“我感觉有点闷了,想出去透透风。”见亓晚书就要起身作陪,他忙道:“晚书你不用陪我,我一个人就好。”

  说着,他起身走到车门口,正要出去,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钟洲,朝他笑了一下,对钟洲说:“左右这棋已经摆好了,不下倒也浪费,不若请钟大人陪我家晚书下一局?”

  突然被点名的钟洲有些惶恐,他看了看余怀因,又看了看亓晚书,最后认命般的点了点头,起身跪坐到了亓晚书的对面,抬手示意亓晚书先行,“亓先生,请赐教。”

  亓晚书低头,道了句:“不敢。”再抬头的时候,余怀因已经出了车厢。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钟洲,笑着说:“亓厌执黑子,大人先请。”

  钟洲从棋盒里执起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上,亓晚书随后跟上。

  车厢里亓晚书和钟洲一人一子,棋盘很快就被落满了,他二人的棋艺似乎相差不大,杀的有来有往的,等一局结束的时候,亓晚书领先了钟洲半子。

  钟洲长舒了口气,拱手对亓晚书道:“亓先生好棋艺!钟某佩服。”

  亓晚书回礼道:“钟大人客气了,亓厌只是险胜了大人半个子。”

  钟洲笑了笑,只是笑里多了份深意,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了看车门外,说:“相爷怎么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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