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白马红衣少年郎
余怀因走后,夏惊秋一个人在屋里呆了好一会儿,窗外街道繁华喧闹依旧,桌上的精致菜肴已然凉了,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感觉心里闷闷的,思绪也是乱成一团毛线了。
当初决定来长谣城,他的确是一时冲动,但却并不是莽撞行事,他在淮夷的地位式微,走到这一步,除了有于淮音的协助,也少不了他自己的步步为营。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自然不可能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这么独身来到长谣城,他来长谣,一是笃定淮夷还乱不起来,族中那几位长老暂且拿他没办法,最多也就是找麻烦给他添点堵罢了;
二是因为,于淮音在帮助他坐上淮夷这件事情的所作所为上,让他产生了一种——他若求助,于淮音就会帮自己的感觉。
而且,金垣与他的言语间,也分明透露着这个意思。可刚才,那人却是干干脆脆的拒绝了他,甚至都不听他把话说完。
夏惊秋迷茫了。难道,是他感觉错了,会错意了?其实于淮音并没有要彻底帮他坐稳淮夷首领这个位置的想法?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先前,于淮音给他送粮又给他造势,又是为的什么?总不可能是一时兴起,毫无目的吧?
想不通。
“唉!”他长叹一声,低声喃喃道:“中原人的心思,果然难以捉摸。”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走到桌边,一手提起救壶,一手拿起酒杯,自斟自饮,喝了几杯,忽而瞥见一旁的座位,他下意识的顿了顿。
然后他过身来,正对着余怀因刚才坐的位置,看了看,不自觉的想起刚才余怀因在时的画面来——敛眉垂眸,君子如玉,浅笑温言,龙章凤姿,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
倒是个妙人。夏惊秋心想。
“将……不是,王。”门外传来呼唤。
闻言,夏惊秋眨了一下眼睛,头也不回,依旧自顾自的斟着酒,动作随意且自然,等酒满了他才开口问道:“什么事?”
外面那人得到回应,低下头恭敬的回答说:“刚才忽尔达达大人传消息来,说在城外发现有状况,命小的回来通报您一声。”
忽尔达达是夏惊秋的副将,从很久以前就跟着他了,他还有一个哥哥,他们兄弟俩是他的左右手,也是他的心腹,不过此番来长谣,他只带了忽尔。
夏惊秋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被美人屏风挡住的房门,心念微动,进入长谣城后,他就忽尔分头行事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忽尔不会特意找他。
他想了想,问道:“什么状况?”
门外那人回答,“说是西乾的大理寺卿出城办案,被一伙黑衣人给围了。”
夏惊秋皱了一下眉,然后道:“那关我们什么事?我让他打听城中发生的大事,一个大理寺卿被白衣人还是黑衣人围了关我们什么事?”
这话一出,门外的人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小小声的嘀咕道:“……可是,忽尔大人怀疑,那些是鬼煞门的人。”
“什么?!”闻言,夏惊秋惊诧不已,他愣了一下后立马回神,然后三两步绕过屏风,走到门前,“嘭——”一声打开了门。
声音之大,吓的站在门外的矮个子男人身体一抖,本能的就要后退。可惜,还没等他从这一阵惊吓中缓过神来,就被从门里伸出来的一只手一把揪住了衣领子。
夏惊秋推开门,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起门外那人的衣领,将人拉至身前,语气严肃的问:“确定是鬼煞门?没有错?”
矮个子男人做小二模样打扮,被夏惊秋这么一抓,三魂当即就丢了两魂,好在神志尚在,听见夏惊秋问,他点头,再点头,然后结结巴巴的回答:“忽、忽……忽尔大人是这样说的。”
夏惊秋有些恍惚,他近乎失神的松开了手,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摄住了他的心神,与此同时,某些被封存在脑海里的东西,在此时此刻,忽然被开启
——那是他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再回想起来的记忆。
矮个子男人在被松开后,就忙后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然后缩着脖子,等着夏惊秋的吩咐,哪知,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夏惊秋开口。
他悄悄抬起头来,见夏惊秋低着头,不发一言,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正当矮个子男人疑惑不已的时候,夏惊秋却像瞬间活了过来一样,蓦然抬起了头,吓得他立马低下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漏了一拍。
“他们在哪儿?带路。”夏惊秋一脚踏出房门,往楼下走去,他那张向来带笑的脸上,此刻竟如凝结了一层寒霜一样,让人感到一阵寒气。
不久后,一红衣男子身骑一匹白马从良辰楼后门出,过长街,跨巷口,直奔城门方向而去,马蹄踏上青石板,一路哒哒声响。
风扬起马背上的那一袭红衣,艳如三月骄阳,引得无数人侧目望之。
城外,距离城门十里处。
傅喻寒面朝城门方向站着,因为常年不见光,而导致有些过分白皙的脖颈处,开了刃的利刃正与之紧挨,日光照在刀刃处,反射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黑衣首领手持刀柄站在他身后,说:“我劝大人可千万别妄动,我这把刀可不喜欢会挣扎的猎物。”
傅喻寒没有回答,他抬眼望着前方,视野里,有白马红衣正策马而来,蹄下尘土飞扬,带起尘烟滚滚,傅喻寒目光微动,眼里有疑问顿生。
黑衣首领显然也注意到了正往他们这边靠近的人,他越过身前的傅喻寒,往前面看去,待再近一些,那红衣男子的全貌就落入了二人眼中。
来人正是夏惊秋。
夏惊秋也看见了他们,只一眼,他就明白了眼前是个什么情况,随后,他从身后摸出一把弓箭来,然后踩着马镫,从马背上站起身来。
他闭上一只眼睛,一手拉弓,一手搭箭弦上,将箭头瞄准了对面的傅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