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很有自知之明
沈青衣极少在余怀因的眼里看到到这种受伤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开口想要解释,可话到了嘴边,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来,随后便噤了声。
那句解释的话,也就这样湮灭在了唇齿间。
——其实没有必要解释,他与余怀因,本就身份有别,他是神医谷弟子,而余怀因是当朝丞相,他们两人之间,有这样一层隔阂在,比没有要好。
之前是他没注意这个问题,以致于和余怀因以及朝廷的一众人走的过近了,但迟早有一天,他是要回神医谷的,余怀因也一样,他始终都是一国丞相。
想到这,沈青衣少见的沉默了,但他还是在床边坐了下来,不过没坐那张现成的凳子,而是从旁边拉了个绣墩过来。
“相爷想要和青衣说什么?”坐下后,沈青衣问。
胸口又在隐隐作痛,大概是正常的阵痛,余怀因没声张,他低着头,垂下眼眸,咬着牙强忍下了这阵疼痛,而后徐徐呼出一口气,舒缓了一点伤口处的疼痛。
这个过程不过片刻的时间,虽然余怀因没能及时开口回答,但沈青衣也没有起疑,只当余怀因是被自己刚才那疑似疏远他的举动伤着了。
缓过来后,余怀因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那么虚弱,他开口,轻声道:“你来这儿的原因,代……皇上已经跟我说了。”
一下没注意,差点就把代越的大名说出来了,余怀因眼角抽了一下,可能是想起来了以前和代越还有这么一段,他对代越就没有之前那种敬畏了,两人相处的时候,也不自觉变得随意起来。
听到余怀因说起自己,沈青衣颇为意外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眨了眨的看着余怀因,眼里有毫不掩饰的疑问,像是在无声的问:“皇上怎么突然说起我?”
余怀因没看到沈青衣眼里的疑问,他扶了一下额角,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说:“我和皇上也商量过了。无论是瘟疫一事,还是赈灾一事,都拖不得,我现在这副模样,对大家而言,不止毫无用处,还是个拖累。”
这话一出,沈青衣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顿时就急了起来,他站起来身来,语气吃惊又激动,大喊了一声:“相爷!!”
余怀因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不由抬头看他,表情有些愕然。只见沈青衣白净清秀的一张脸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显得有些涨红。
他看着表情愕然的余怀因,动了动嘴唇,似是欲开口反驳。但余怀因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他一时又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反驳,憋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反倒使得两边的脸颊越发通红起来。最后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挤出来一句:“相爷!您这是什么话!”
余怀因放下扶额的手,目光淡然的看着面前这个冲自己发火的人,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你看啊,有人即便明知他有错,也还是第一时间选择维护他,而不是指责。
他垂眸笑了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平淡,语气也是,只是眼里多了份笑意和温柔,于淮音的容貌和他一样,一样的俊秀好看,只是于淮音的眼角多了颗朱砂痣。
平日里倒也没什么不同,然而一旦余怀因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这颗朱砂痣就立马变得鲜活无比,让人无法忽视,眼里的那一丝笑意,无形中便增添了一份风情,勾人心魄。
不过本人丝毫不觉,他温声安抚道:“好啦,你不用这么激动,这是事实,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又不是经受不起挫折的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末了,余怀因又在心里加了一句:更何况,这种事情,能算个球的挫折。
“……”沈青衣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不可置否,余怀因这时候受伤,确实给钟洲他们前往青桐县的行程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难题,只不过碍于余怀因的身份,以及他受伤实属赵奢等人护卫不当造成的,也没人敢指责他的不是。
沈青衣刚来,关于余怀因受伤的事情,细节上可能不了解,但基本的情况,在钟洲和赵奢向代越交代遇刺过程的时候,他在一旁也已经听的差不多了。
虽然没人说,但不代表余怀因对他们的行程造成的影响就不存在,青桐县蝗灾还未解除危机,现在这个情况下,急需有人前往安抚和送去粮草,慢一天,死的人可能就多一个;
至于沈青衣,他是受傅喻寒之托,前往青桐县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瘟疫事件的,同样也是耽误不起。但余怀因的伤,他是知道的,别说快马加鞭了,就是坐马车,只怕也得把伤口颠裂了。
见沈青衣不说话,余怀因略微一想,便大致猜到了他现在的心情,作为造成沈青衣情绪低落的事件当事人,余怀因觉得自己的立场似乎不太合适去做安慰他的人。
于是他决定忽略这个问题,而后自顾自的继续说自己的,道:“我和皇上都觉得,让你和钟毓之先行,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
大理寺内。
傅喻寒端坐在几案前,正手持一只狼毫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阳光洒在他身上,替他驱散了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几分寒意。
宋佑淳一事解决后,他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把办公的衙门当成自己家的,长居府衙后院,无大事,不出门。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多了个夏惊秋。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夏惊秋似乎赖上傅喻寒了,从傅宅一路跟到大理寺,傅喻寒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去,聪慧如傅喻寒,也没办法甩掉不按常理的夏惊秋。
夏惊秋会时不时的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又不经意间出现在傅喻寒身边,神出鬼没的,像说书人嘴里说的来去无踪的大盗。
傅喻寒知道他肯定在背后筹谋着什么,只是夏惊秋不说,他也就不问。
——怕得不到回答,更怕得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