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此时相疑未相问
张天行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经过再三确认后，他发现，那人确确实实就是曾经救过自己的于淮音，他的记性不错，而且，于淮音的模样也不是那种让人过目就忘的类型。
所以，尽管两人自当年一别后，距今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但在看到于淮音人的时候，张天行还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这世上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么，此人必定就是于淮音无疑了。
那么，坊间流传的，于丞相去青桐县赈灾的消息，不就是假的？这又是为什么，张天行一时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
再者，既然于淮音在这里，那么此刻在他身边、还能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的年轻男子，包括那位钟先生，想来也都不是一般的身份了。
余怀因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迎面正吹来一阵风，风里带着水气的潮湿，临近冬季，风已经有了寒意，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不怎么好闻的味道了。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看了看左右，然后朝身侧代越说了一句什么，代越的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但听见余怀因的话，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像是在应答。
代越出门前给自己和余怀因都罩了件刺绣斗篷，他自己的是黑色的，给余怀因的是白色，都长至脚踝，挡风的效果很好。
余怀因这些日子行动不便，因为代越的限制，他几乎都没怎么出来过，今天难得出来一次，还是码头这种并不常见的地方，他立马就变身成了好奇宝宝，看什么都一脸新鲜。
赵奢和几个护卫在他们四周，一边替三人开路，一边注意着不让余怀因被行人撞到，代越也跟在他身边，像个带孩子出门游玩的大家长。
钟洲先对代越禀报了一下码头上的大概情况，并且表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时间一到，就可以开船。
代越的目光始终都在余怀因身上，听钟洲说完，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就没了下文。
街上人声嘈杂，钟洲看着代越的背影，深深地感觉到了代越毫不掩饰的差别待遇，不由得想起来，林应弦出发前夜对他说的那些话，再一次感叹林应弦的心思细腻与先见之明。
往前追了几步，见余怀因的目光正盯着前面码头，眼里还透露着几分好奇，钟洲心下了然，帮着解释了几句，又说了一些自己这两天了解到的一些情况。
听了几句，余怀因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吸引了过来，忙兴奋的问起了问题，钟洲卡了一下，没敢马上回答，而是偷偷看了一眼在余怀因身边的代越。
——他这段日子可算是彻底知道了自家皇上对这位丞相有多大的占有欲，没有代越的允许，他可不敢把余怀因的目光吸引走。
得罪当今天子，无异于活得不耐烦。
代越接收到了他眼神里的信号，不过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扫了身边的余怀因一眼，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漠，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是他一贯的表情。
明明是代越一贯的表情，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钟洲的错觉，他恍惚觉得，今天的代越，虽然看起来和平日里好像没什么不同，但似乎，确实有哪里不太一样。
而好奇宝宝余怀因，还在四处看，对他们两人的异常毫无察觉。他看到前面一个买配饰的小摊，快跑了几步，走上前去，发现摊上种类很多，有玉石的，金银的，还有象牙和一些动物骨头的。
余怀因的目光从上面一一扫过，然后落在右上角的一个似动物白骨制成的吊坠上，他把那个吊坠拿起，问小贩：“这个怎么卖？”
钟洲站在他身边，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吊坠，发现那饰物雕刻的形状并不是常见的寓意平安或吉利的模样，不由多看了一眼。
代越停在了离余怀因三米外的距离处，这一次他没有跟上去，有个作普通百姓打扮的探子顺着三两人流，故作自然的从代越身侧走过，然后语速极快的悄声对代越说了一句什么。
代越听了后眸光蓦地沉了沉，他抬眼，看向了前面小摊前的余怀因，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纠结，转瞬即逝，但恰好被回头看的钟洲捕捉到了。
代越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就这么淡淡的锁住他，却把钟洲吓得忙转过头去了，心跳还狂跳不止，好在他心理素质不错，没有当场失态。
不过很显然，代越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站在原地，看着正在问小贩那吊坠是什么材质的余怀因，然后开口，喊了他一声。
“嗯？”闻言，余怀因转过身来，目光像是约定好一样，分毫不差的对上了代越看向自己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余怀因忽然觉得代越不太对劲。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余怀因没有去想它怎么出现，又为什么消失的，他只是疑惑的看着离自己三米之远的代越，问他：“怎么了？”
代越道：“我有点事要去办，这附近人多，你和钟洲先……”他想说让他们先去找张天行，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先看看，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末了，又不放心，补充一句：“明白？”不太像命令的命令。
余怀因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点头，说：“明白。”
代越得了回答，犹不放心，又看了一眼在余怀因身侧的钟洲，钟洲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他没说话，而是朝代越拱手作了一揖，用行动作答。
代越放心了，他转身，很快消失在了人群。
余怀因和钟洲目送代越离开后，又转回来，同小贩一番交谈后，买下了那个白骨吊坠，转过身来，见前面人潮拥挤，还有人在卖力吆喝着什么，像是在做什么买卖。
余怀因问：“那边是在做什么买卖？”
钟洲顺着他说的方向往那边看了一眼，回答说：“好像是一个渔民今早打渔时，在水底下打捞上来的一些东西，据说是在沉船上捞上来的。”
“沉船上捞的？”余怀因微微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