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你跟我做个交易
气氛一时有点难以言喻的尴尬。
苏长鹤死命的埋着脑袋,简直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的肚子里了,他搓着自己的衣角,尴尬的想直接钻进地缝,就此消失不见,也好过此时和亓晚书面对面。
亓晚书闻言,轻笑一声,他看着苏长鹤,说:“挟持我,然后逼我说出放你离开的话,这和你自己偷偷跑掉,有什么区别吗?”
苏长鹤:“……”
苏长鹤没说话,但在他心里,这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很大,自己偷偷跑掉,那是不遵守约定,但是让亓晚书亲自开口说出放他离开的话,就不涉及食言的问题了。
确实,苏长鹤从那间破屋子逃出来后,第一反应确实是想就这么离开的,当时又恰逢余怀因和赴十三到来,整个李府的注意力,都在前院。
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如果他当时逃走,很大概率会成功,就算被人发现他不见了,再派人去追,估计也追不上了。
可惜,深受话本先生笔下快意恩仇的江湖的荼毒,苏长鹤放弃了这个绝妙的逃走时机,因为在他看来,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失信于人。
亓晚书盯着他看,这么看了一会儿,他竟然奇异的读懂了苏长鹤那掩藏在沉默之下的言语,他当即就被逗笑了,是真的笑了。
苏长鹤听见他笑,抬起头来,看着亓晚书正笑的花枝乱颤,他顿时觉得有些委屈,不仅没跑掉,还被人抓了个正着,刚才更是差点就死了。
想到这些,鼻子也开始忍不住泛起酸来,但仅剩的自尊不允许他当着亓晚书的面落泪,他使劲憋住要从眼眶流下来的眼泪,强撑着道:
“有什么好笑的,这本来就不一样啊!”少年心性上来,苏长鹤也犯起了倔,他看着亓晚书,解释说:“能让你开口范围离开,那是我的本事,才不是不守信用。”
亓晚书笑够了,停下,看着对面的苏长鹤,突然觉得这孩子有些像一个人,因着这一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熟悉感,他眉眼变得温柔起来。
他点点头,对苏长鹤说:“嗯,你说的有道理。”
苏长鹤为得到赞同而感到自豪,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亓晚书紧接着说了下一句,他道:“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是你自己偷偷跑掉比较好。”
苏长鹤顿时语塞。
亓晚书见他吃瘪,又笑起来,说道:“这样吧,我跟你做个交易,你告诉我,是谁教你要守信的,我准你用这个法子离开。”
苏长鹤刚开始的时候,还没听懂亓晚书的话,正当他准备开口问的时候,他突然醒悟过来,亓晚书说的法子,是指,他默许自己,找机会挟持他,然后让他说出放自己离开的话。
“你……”
亓晚书没等他说完,又接着道:“我会吩咐下去,绝不在你翻窗的时候,对你下杀手,你可以尽情的来挟持我,直到成功离开的那天,怎么样?”
苏长鹤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接着又陷入了沉默。
亓晚书也不催促他,只静静地的等着他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苏长鹤才终于开口,他轻声道:“我还小的时候……”
苏长鹤还小的时候,苏云生因为忙于生意,早出晚归的,一天到晚几乎没什么时间陪儿子,那时候的苏长鹤还不懂事,成天嚷嚷着要找爹。
管家和奶娘对着小祖宗是极尽可能的哄,但也有哄不了的时候,两人实在没法子,便对小苏长鹤说,“老爷给少爷赚银子娶媳妇去了。”
这话本来没毛病,可苏长鹤听岔了。
他把这句完整的句子,进行了再断句,以及选择性遗漏关键字,于是这话落在他耳朵里,就变成了父亲“赚银子”是为了“娶媳妇”。
恰在这个时候,他就学的私塾里,有一个孩子,因为父亲续弦,而被恶毒继母欺负的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穿的也是破棉袄,手指都冻出了冻疮。
小小年纪的苏长鹤以为父亲要续弦,当即就被自己穿破衣服吃冷饭的想象吓得哇哇大哭,任凭管家和奶娘怎么哄,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晚上,苏云生回到家,听管家说完前因后果,看一眼自己怀里已经把眼睛哭成了桃子的儿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苏云生向他再三保证,自己绝不续弦,苏长鹤才停止哭泣。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膳的苏长鹤从丫鬟手里夺过家里的扫帚,坐在家门口,巴巴的望着家门前的巷口,等苏云生出现在视野里;
只要一看见有女人和苏云生一起回来,他就冲上去,拿扫帚打人。
但苏云生并没有给他的扫帚发挥作用的机会,因为他从来不带任何女人回家。
后来,再大一些,苏长鹤懂事了,或许是知道了父亲的不易,他不再拿着扫帚蹲在家门口打人,像是已经默许父亲可以续弦。
但苏云生还是不曾带过任何女人回家。
父子俩谁也没有提起过续弦的事情,像是两人同时忘记了。
与此同时,苏长鹤也找到了一件打发时间的事情做,那就是看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