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前任丞相楚映笑
亓晚书没有说话。
事情是他要人办的，到头来，此事成与不成，他又像是毫不在意，只呆呆的看着窗外，眼神放空，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拈着的白玉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昊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了一眼，却没看到有什么可值得亓晚书看的走神的东西，从这扇窗口往外看，唯一还算好看的，也只是一川瀑布。
水流自山崖倒垂而下，像泄下来的一条白练，飞散的水珠经由阳光直射，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彩虹桥，横亘在瀑布中央，连接着两边的长廊。
“你在看什么？”少昊突然问。
亓晚书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说：“没什么。”这语气，明显是不想说。
少昊却叹气，他盯着亓晚书的眼睛，不给他闪躲的机会，语气幽幽，道：“我知道你在看什么，你在看于淮音。”
——彩虹连接着长廊的另一头，正是于淮音住的房间。
起先少昊还不明白，山庄里这么多房间亓晚书不住，偏偏要挑离瀑布这么近的这间，也不怕白天晚上瀑布落水声吵得人睡不着。
敢情是因为这个。
听到他说于淮音，亓晚书总算肯抬眼看向少昊了，只是眼神比刚才多了几分凌厉，眸色也深了几分，目光明显不善。
亓晚书垂眸，放下手里的白玉杯，敛眉认真道：“其他人我不管，只有他，你别动。”话说的小声，也没有威胁之意，像是在和人商量，可任谁听了，都不敢把他这句话当玩笑。
少昊闻言就笑，他倾身向前，凑近亓晚书，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来看向自己，然后才说：“你真这么在意他啊？”
亓晚书被迫仰着头，下半身却是一动没动，他和少昊面对面对视着，闻言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他目光平和，却坚定。
“行。”最终还是少昊先败下阵来，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满不在乎的说：“我对他本来也没兴趣，文弱书生一个，年纪又大，还打不得、骂不得的，要我看，还不如你家十三。”
说到赴十三，他顿时来了兴致，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好似看见了什么心仪的东西，“十三多好啊，比他年轻，武功又高，带在身边还能护你周全，哪里不比于淮音好。”
他不满的看了亓晚书一眼，接着道：“就你拿他当宝贝，什么眼光。”
亓晚书等他抱怨完，才不紧不慢扫了他一眼，淡声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说正事，不然，就滚。”
少昊见他真的要生气，再不敢胡说八道了，忙端正坐姿，规规矩矩的回答：“说完了，我们说正事。”
他正了正色，看着亓晚书，说：“你要我散出去的消息，我已经散出去了，现在长谣应当是人尽皆知了，只是，你确定这样有用吗？
我收到消息，代越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若无意外，这两日就该到了。等他一入京，往金銮殿上一站，我们散步的消息，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亓晚书“嗯”了一声，伸手提起酒壶，给自己和少昊各斟了一杯。
少昊见他神色自然，心下不解，就要开口问，忽然反应过来，他后知后觉道：“你早知道？那你要我提前好几天在长谣散步那些消息干嘛？”
亓晚书将酒杯推给他，示意他喝，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代越回到长谣是迟早的事情，我也没想过，能这么简单就能把他拉下来。”
“那你……”少昊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知道亓晚书做事，只有他的理由，但是这次，他确实有些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了。
亓晚书抿了一口酒，这才给出自己的理由，他道：“谢无琊在离开长谣之前，曾去了一趟护国寺，在他和斐骋邻出城之后，有一顶轿子，从护国寺离开，然后，进了宫。”
少昊不解，他问：“这代表什么？”
亓晚书也不厌烦，少昊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解释说：“光是一个假扮的皇帝，短时间也就罢了，可时间一久，是绝对稳不住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的，代越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来夺他江山的，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于淮音，就毫不设防的抛下京都城的安稳座椅，来赴我的局？”
他摇头笑了笑，笑容有些嘲讽，也不知道是在笑谁，然后他接着道：“代越没那么傻，相反，他很聪明，聪明的让人生厌。
可聪明人，往往都贪心。代越多贪心啊，既放不下那皇位上的万里江山，又想要抓住于淮音，所以宁愿以身犯险，也要来虞风城，把于淮音从我手上抢走。”
大概是又想起了余怀因在自己面前从城墙上跳下去的一幕，他难受的皱了皱眉，低下头，扶了扶额角，声音也变得低沉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长谣，我就会对禁宫动手脚，他需要一个人，在他离开长谣的这段时间里，替他稳住长谣不乱，可是假代越不行。”
少昊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细节，但计划是他和亓晚书一起制定的，大致还是清楚的，当初亓晚书执意要把于淮音带走，他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以为亓晚书是色令智昏。
他并不相信，代越能为了一个臣子，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这等行径于他而言，可谓荒诞至极。
一直到他派去查探代越行踪的探子来报，说代越确实往虞风城去了，他也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停了停，他忍不住问：“那谁可以？”
亓晚书眨了眨眼睛，目光悠远了些，他回答：“若说这普天之下，还有一个人，能在当朝天子不在京都的时候，坐镇京都，保江山不乱，就只有他了。”
少昊隐约觉得自己要听到一些大事了，他不觉压低了声音，小小心翼翼的问：“谁？”
亓晚书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前任丞相，楚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