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俱有心思心中怀
那日余怀因附身还魂,从棺材里醒来的整个过程,晋伯是亲眼所见的,那时候他是震惊且难以置信的,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余怀因已经被代越带走了。
晋伯虽年纪大,却并不像其他大多数的老人,因为畏惧生死,而去相信鬼神之道。所以,比起死而复生这个说法,他其实更愿意相信,于淮音没死。
如今看见了本人,晋伯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至于为什么会传出于淮音暴毙,以及当时代越带去的御医都证实于淮音已死的事情,晋伯自动选择了忽略。
某种程度上来说,晋伯和沈青衣是一样的,他们不要过程,只要知道,“于淮音”这个人没死,就够了。
至于于淮音的这具壳子下,早已经换了个异世来的魂,这种事情,他们也不会去想,而且,估计他们也想不到。
余怀因陪着晋伯说了许久的话,多是老人家在说,余怀因在听,偶尔附和两句,沈青衣中途进来过一次,见晋伯拉着余怀因的手,眼里蓄满泪光,却又不肯流下。
沈青衣把之前熬得那碗药,递给了晋伯,晋伯喝了以后,正要拉着余怀因继续说,就听见有下人来传,说是前院有人来拜访,亓管家让相爷前去会客。
余怀因听见那下人的话的时候,先是懵了一下,但是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然后对晋伯说,“晋伯您要好好休养,把身体养好才是要急事。”
晋伯含着泪点头,一个劲的说‘感谢少爷挂念我老头子’‘都怪老头子不争气,不止没帮上忙,还让少爷担心了’之类的话。
余怀因显然并不擅长这种场面,只好拉了沈青衣过来,说:“晋伯,这几天沈大夫会留在府里,您要好好听沈大夫的话,早点把身体养好,才能继续替我管理府里的事务啊。”
他生怕晋伯不顾自己的身体,只能用这种理由了。
好在晋伯被“少爷还活着”这件事,冲昏了头脑,对余怀因所说,表示很配合,这让余怀因大大的松了口气。
要说这丞相府里,除去像采莲和晋伯他们,是因为有感于淮音对他们的恩情,而留在相府的,其他人多是因为刚好选择了相府这个地方罢了;
又或者是本身出自奴籍,因为各种原因,被投进了相府,被迫认于淮音为主,是以,这些人与于淮音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所以于淮音出事,这整个丞相府里,真正为他伤心的人,怕是只有采莲和晋伯他们了,或许,还会因为于淮音的死,相府将一时无主,他们不用做工而高兴。
采莲还好,她毕竟年轻,哭两场也不至于发生什么,然而,晋伯年纪已然半截入土,身体本身又不是很好,这一伤心,整个人顿时就垮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其实,晋伯变成现在这样,余怀因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那时候,余怀因灵堂诈尸,后被斐骋邻带走,当时,具体的情况除了代越和斐骋邻还有他的那十几个属下,其他人并不知道,一时之间,整个相府都人心惶惶,说丞相是死不瞑目,诈尸回来报仇。
于是乎,相府里能跑的,一下子都跑了,剩下那些不能跑的,在丞相府也几乎没什么身份地位的。
依着晋伯对于淮音的感恩,他是肯定不会走的,又因为担心于淮音,思虑过多,身体就不行了,一时之间,整个相府如座空府一般,晋伯如何,也就没人在乎了。
好在还有小风在,小风跟着沈青衣的这半年,多少也学了点医术,过于复杂的病症,他可能还治不了,但开点调理身体的药,他还是会的。
晋伯卧病在床的这段时间里,时常昏昏沉沉的,虽不会危及生命,但也不能置之不理。醒的时候,就问问于淮音的消息,小风不知道,就只好出门打听。
但他人小,人微言轻,自然也打听不出什么。
一直到亓晚书回来,同小风了解情况的时候,又告诉他,相爷不会有事。
晋伯再问的时候,小风就把亓晚书说的这句话,转述给了晋伯。因为于淮音和亓晚书的关系,晋伯对亓晚书的话,自然也是信的。
稳住了心,晋伯的病情也就大有好转,再加上有沈青衣在,相信,晋伯的情况,会慢慢稳定下来的。
跟晋伯告别后,余怀因和沈青衣一起出了侧院,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余怀因道:“晋伯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沈青衣道:“其实,就是相爷您不说,青衣也会做的,晋伯是小风的爷爷,我即收了小风做弟子,他的亲人,我又怎么会坐视不理。”
余怀因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问他说:“你确定要收小风了?”
虽然小风一直喊沈青衣师父,对他的称呼,沈青衣也并没有拒绝过,但余怀因知道,在此之前,沈青衣其实并没有打算真的收他为徒。
但刚才那一番话,则是表明,沈青衣是确定要收下小风了。
“小风很有天赋。”沈青衣点了点头,说道:“我之前不肯收他,一是因为,我虽空有一身医术,却不知道自己师承何人,不能确定,我是否能收小风;二是因为……“
说到这里,沈青衣忽然停了下来,想是在纠结要不要跟余怀因说。余怀因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见他神色纠结,也就大致明白了什么。
这个世间,谁的心里,没有藏着点不能说的事啊!他是如此,沈青衣亦是如此。
他不再继续沈青衣的话题,转而说道:“小风是个好孩子,相信,不久之后,也会是个好大夫。”
沈青衣还在纠结,要不要把自己回忆起了一点记忆的事情,告诉余怀因,就听见余怀因把话题转开了,他愣了愣,随后明白了什么,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余怀因的话。
两人在说着,就听见前面庭院里传来亓晚书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急,他说:“谢将军!谢将军!请您在花厅等,别乱走,我们相爷就来。”
亓晚书话音落下,另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响起,声音里掺着几分不耐烦,“等个仙人板板,于淮音那混小子想什么我能不知道?我知道,他肯定是想躲着我,你等着,我今天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这话音刚落,只见几米之外的庭院拱门里,风风火火一般跑出来一个身穿一身湛蓝色束袖劲装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