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此时无声胜有声
小风深吸一口气,他伸手,先将那根已经断裂的线从伤口上拉出来,然后一手抓住伤口,一手用针线,尽可能快的将伤口缝好。
针刺入皮肉的那一刹那间,亓晚书猛地睁大了眼睛,眼中瞳仁骤缩,他置于两侧的手控制不住的抓住床单,攥紧了拳头。
极大的疼痛让亓晚书的意识险些陷入了恍惚,却又每次在腰昏迷过去的时候,将他从混沌中拉回了,在这样的割据来回间,小风终于把伤口缝好。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一刻也不敢停的抓起药箱里的止血伤药,撒在了伤口上,然后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等到一切都做完后,他抬头,只见,亓晚书靠在床栏上,已经几近虚脱,满头的大汗,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要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小风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没气了。小风看着亓晚书,胸腔里,那一颗心脏正砰砰直跳,声如闷鼓,预示着少年的紧张和慌乱。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亓管家,你、我……”
亓晚书俊逸的一张脸已经白的像一张纸了,整张脸完全没有一丝血色,他连呼吸却不敢用力,害怕牵扯到伤口。
听见小风的声音,他转过头来,看着小风,朝他勾了勾嘴角。他的确是在笑,只是那个笑容太无力,丝毫没有表达出亓晚书想要表达给小风的意思。
笑完,他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早在伤口缝到一半的时候,亓晚书的意识其实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只是他怕自己晕过去,小风会乱了阵脚,这才强忍住不让自己昏迷。
小风见他忽然昏迷过去,顿时被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探亓晚书的鼻息,好在,亓晚书的鼻息虽弱,但人的确是在呼吸的。
他松了一口气,起身,想去喝口水,走到桌边,伸出手去,在茶托上拿了个茶杯翻过来,然后提起茶壶,茶水从壶口泄出,水注却没有倒进杯子里,而是洒在了茶杯的旁边。
小风愣住,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的不成样子。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外面开,一阵风趁机吹了进来,将房间里的幔帐吹得摇摆起来。
小风转过头去,看见来人,眼睛瞬间发亮,他喊:“青衣师父!!”
站在门外那人,一袭青色布衣,墨发如瀑,眉目清秀,不是沈青衣又是谁。
他看了一眼小风,又透过那扇水墨屏风,隐约看向床上的人,然后朝小风点了点头,应一声:“嗯。”
……
余怀因坐在一间酒楼里,一刻钟之前,小二给他端上了一壶酒,还有他随手点的几盘菜,外加一小碟子炒花生,说是送的。
他百无聊赖的用筷子夹着花生吃,偶尔看一眼窗外,窗外一如既往地人多,走来走去,男女老少皆有,或是驶过几辆马车,在风吹起窗帘的时候,能趁机窥见车内坐着的人。
大概半个小时之前,代越将他领到这间酒楼的门前,余怀因看着这个名为“天香楼”的酒楼,不解的看着代越。
代越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表情,他对余怀因说,你在此处等,半个时辰之内,朕会来此寻你。
“啊?”余怀因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懵逼的表情。
代越对他,总是比对旁人更有耐心的,他解释说,宋佑淳那里,朕一个人去即可,你不需要去。
然后,代越转身就往太师府去了,留下余怀因似懂非懂的站在原处。等他回过神来,代越已经进了太师府的大门。
余怀因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眼里的疑问慢慢变为了然,最后他像是想通了什么,转身,进了酒楼。
大堂里迎客的小二见他穿着不凡,殷勤的将他请上了二楼。
余怀因选了个能看见酒楼正门的位置,随便叫了几个菜,然后开始时不时往窗外看上一眼,希望能看到代越。
这一看,就是半小时。
一直到桌上摆着的饭菜都凉了,代越还是没回来。
最初,代越让余怀因在此处等他,而不是带他一起去太师府的时候,余怀因的确没反应过来代越的用意,直到代越走进太师府的大门,余怀因才突然明白代越这么做的目的。
就像一开始,他不明白,为什么代越会让盛易德去殿上传旨,说他今日罢朝一样。
要知道,他当时让代越和自己去一趟太师府,但他并没有说一定要早朝时间。他知道代越是个好皇帝,在位这么多年,若非身不由己,他从未罢过早朝。
所以,在听到代越突然让盛易德去宣布罢朝的时候,余怀因吓了一跳。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宋佑淳虽然已经多日没有上朝,但他手下的官员,可一直在兢兢业业的替他在朝上听,看,说,一样不落。
而代越今日突然罢朝的消息,不需要多久,肯定就会传进宋佑淳的耳朵里,而代越此番突然微服上门,对宋佑淳而言,想必是个不小的惊吓。
这比起他们俩人一起上门,效果要好得多。
如果宋佑淳真的抓了王定海,那么代越此番忽然罢朝,然后又在罢朝期间,来到他府上,对宋佑淳而言,不单单是警示那么简单。
只要宋佑淳不傻,代越上门的目的,他就不会猜不对,除非他装傻。
余怀因不得不承认,在全局的布置上,代越的眼光,远高于自己。
代越说是一个小时,真的就是一个小时,在余怀因第五百二十次转头看窗外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代越的身影。
那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偏偏余怀因只用了一眼,就认出了他。
代越原本直视着前方,忽然像是心有所觉一般,蓦地抬起头来,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代越看着他,然后,忽然勾唇,笑了。
余怀因看见他开合着嘴唇,无声的说了三个字——“于淮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