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千帆过尽皆不是(修)
那人折腾了一会儿,估计是并不擅长生火,手忙脚乱一阵,也没能把火点燃,最后他挫败般的丢掉手上的木头,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拍手的声响在破败的庙里回响,还不等代偃从中回神,那人便转过身来,看见原本昏迷着得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顿时笑了起来,说:“你醒了啊。”
看他那模样,正是代偃昏迷前,在林间看见的那个书生。
十三年前的代偃,便是今天的亓晚书,而当年的书生,则是进京赶考的于淮音。
船舱外传来水浪被拨开的声音,亓晚书看着对面的余怀因,眨了眨眼睛,在余怀因那暗含希冀与期待的目光中,他垂下视线,轻轻点了点头,近乎无声的“嗯”了一声。
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也终于一坠到底。
余怀因绝望的闭上眼睛。
至此,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有的猜测,随着亓晚书的这声回答,全都得到了验证。所以,那个躲在暗处,一直与代越作对的人,其实是亓晚书。
所有的问题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那些找不到答案的谜团,也在这一刻,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于淮音死的那晚,向来与他形影不离的亓晚书会突然出城,并且误了回城的时间?
是因为,他知道那天晚上,于淮音会死。
真相如此丑陋,让人难以接受。
像是要为余怀因佐证一般,亓晚书一手执高水壶,一手轻按壶盖,冲着茶壶里的茶叶开始倾倒滚烫的热水,在这道水声中,他开口,将过去的一切娓娓道来。
他道:“相爷既来见我,便当知,我并不姓亓,我也姓代,我叫代偃,我的父亲,是代昭的兄长,当年的祁安帝,与代昭,是亲兄弟。
论起来,我该喊代越一声堂兄。
我母亲姓亓,亓娴钰,相爷应该听过,她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年方十八,死的时候,不过三十。皇爷爷给她谥号,穆慈,是我父亲唯一的皇后。”
余怀因闻言愕然,庆临帝与其兄长的这段过往,他并不知晓,关于亓晚书的身份,他所知,其实也仅限于原身知道的,十三年前从肃亲王府里的那场大火里没有找到尸身的肃亲王幺子。
亓晚书还在说:“父亲死后,我改母姓,换名为厌,伤好后,本是要一走了之的,却意外得知相爷在那年的秋闱中,中了榜眼。
于是我想着,留在相爷身边,既能在长谣立身,又能利用相爷探听宫里的消息,日后好伺机而动。呵——”说到这里,亓晚书笑了,他弯眸看着余怀因,说:“实在是再好不过。”
理智告诉余怀因亓晚书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可情感却让人没法冷静,余怀因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他强忍下心里的怒火,颤着声问:“你与宋佑淳,是否早已勾结?”
几个月前,震惊一时的京都官员案,目的是为了扰乱长谣城,大理寺,刑部,兵部,相继有人遇害,弄得朝上百官人心惶惶,可如果只是六部,还远远不够。
要让整个长谣城陷入风声鹤唳的境地,需要一件足够文武百官们推上极致恐惧的事,所以,丞相于淮音在自己的书房被害。
要做到这种地步,单凭亓晚书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并且,那些命案背后,确实是宋佑淳的手笔,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亓晚书找上了宋佑淳。
丞相府戒备森严,外来人想进去,并不容易,可如果是在丞相府里人,于淮音便没有了防备,尤其是,当这个人还是亓晚书的时候。
于淮音死后,才有了余怀因还魂附体,在于淮音的身上,活了过来。
代越震惊于淮音死而复生,惊喜之余,又怕事情传开,背后真凶会以此事诬陷于淮音。所以他抹杀了于淮音确实死亡的事实,以欺君罪,将人下了大狱。
刑部的王定海曾受过于淮音的恩惠,把人放在刑部,不用代越交代,王定海也会护他周全。看似天子震怒,其实是在保护他。
其后,刑部侍郎王定海不知道哪里发现了这一串命案背后的人,是宋佑淳,于是他连夜赶往丞相府,想把证据交给于淮音,再由于淮音上呈给代越。
可是,王定海却在回府的路上,突然失踪?因为他见到的人,不是于淮音,而是亓晚书。王定海也绝不会想到,亓晚书是怂恿宋佑淳制造京都官员命案的幕后之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表象之后的人,是宋佑淳,可他只是捕蝉的螳螂,而黄雀,则另有其人——正是在丞相府藏身十三年的管家,亓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