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虽然叫拜岩亭,但这建筑模式更像一个小型的花园。
用上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圆拱形的门,从门边直直延伸过去的墙将园中的绮丽景色圈在其中,穿过圆形的拱门就能够看见连接成片的花海,夏季的花草最为茂盛,一簇簇的月季花竞相开放,仔细看去会发现其中还隐藏着一条通往这个小园子后方的亭。
小径两旁种满了姹紫嫣红的牡丹,与中间的月季、墙上的蔷薇、亭周边的雏菊交相辉映。而一条条隐秘的小径,仿佛是花的海洋中那引人注目的银色丝带,将空间隔出了片区,这里不如花海连接的那么完美无缺,但也不失称为一个极好的景色。
韵汐随着左边的那条小径走去,亭子并没有像在门口看起来那么近,走了好一会儿,也只是能隐约看清亭子上好似有人的影子在移动,那人似乎从亭子中走了出来,站在了离拜岩亭不远的一小团花簇中,背对着她。
渐渐近了,韵汐看见一身绿色华服背对着她的他。还是如三年前她刚刚来到这个奇异世界的那副模样,背影的他依然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仿佛天塌下来也还是能够处变不惊。
他就在花丛中,微风拂来带起了他淡绿色的发带,也带起了他如墨一般的长发,他似是感觉到了有他人的到来,转过身。然后站在花丛中就那么面带笑容的的看着她。
时间仿佛有一刻的呆滞,韵汐看着面前这张温润如玉带着笑容的脸,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微微的松动了一些。有些惊艳,落悠和三年前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虽然当时只是匆匆一面,但现在的他变得更加吸引人了。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一些疲惫和敷衍,依然恰到好处的微笑,未达眼底的笑意在如星空般深沉的眼眸里缓缓流转,却找不到源头。
“咳咳~看够了没有?色女?”不知从哪儿飘来儿的释风一身招摇的金色,硬是强行闯入了韵汐的视线。
落悠的眼神瞟向释风,淡淡的说:“释风,这是在丞相府中。”而后从那一小簇花团中朝着韵汐走了过来,“公主,随落悠一起回倾城园吧!”他的声音很轻,却极有号召力,韵汐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释风的眼神在落悠和韵汐之间扫过来扫过去,略带挖苦也不知是说给谁听道:“丞相府又如何?那宫傲天不还是得敬咱们三分?要是有不怕死的敢传咱们的闲话……”他忽然一扫袖子,刚刚落悠站立的地方,稍靠上长得很不错的一小团花簇便在空中划出一个极美的弧度,凄惨落地。
韵汐别过头,不再看刚刚还娇艳极美的月季,一瞬间便花瓣凋零离开了根茎的悲惨模样。
“答应了怎么还不动呢?!还给我摆你那公主架子啊?落悠在这儿,有人给你撑腰了是吗?”前面他在做给谁看韵汐猜不到,但此刻释风如此挖苦的语气是对着她说的她很清楚。
站在一旁打算装空气的落悠缓缓的说:“释风,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还是稍稍注意一下比较好。现在还不到你树威信的时候。”
韵汐听完落悠这话,感情是没打算帮她啊。她是领教过释风的手段的,既然落悠并没有打算出口帮她还击,那她就自己来。
深呼吸三下之后,淡淡的扫了释风一眼,拾起被他扫落得那一簇花团,走到小径的另一旁将其放进靠近小径的那几束花的根部,捧了一小把的土盖在上面然后拍了拍手,起身站好。
释风眼里闪过一抹戏谑,收起对韵汐一直剑拔弩张的模样,听起来很平缓的说:“呵呵~这乖戾嚣张、心狠手辣的华倾公主竟然会埋花?真是有趣,你上次出事原来是把脑子摔坏了所以才送到山上去的吧。怎么没养好就又回来了呢?”
韵汐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为看他,懒懒散散的回答道:“用枯落得植物融进泥土里,给还在生长繁茂的植物当做养料,是最好的一种方式。难道这么聪明的释风会不懂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个道理吗?”
释风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半张那极致妖孽的脸,像是听了什么天大般的笑话开始笑个不停,“呦呦呦,这好色成性的公主殿下懂得还真多啊!这三年你转行是去当花匠了吗?你还真是放得下身份啊。”
韵汐也不反驳,只是在一旁微笑看着释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公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就在这时,一个仆从走过来对落悠说。
不理会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的释风和一脸淡然只是微微笑的韵汐,转身就向外走,只是路过韵汐的时候牵起了她的手。“恩,走吧!”
他们……有这么熟悉?
掌心传来的温暖让韵汐淡然的微笑有了一瞬间的起伏,而后又变作了平常。她就那么任由落悠牵着走出了拜岩亭,离开了丞相府。然后与他进入了同一辆马车坐好。
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心里还有些无法平静,像是有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平静如镜面一般的湖面,虽然很小溅不起水花却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逐渐向外扩散却收不回来。
韵汐刚刚的那一段时间大脑是空白的,只是条件反射性的跟着落悠走,而自己却是完全没有思考的。现在都坐到马车里了,才发现暖月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在这儿了。
“公主?”
“恩。”
“怎么和落悠公子一块儿进来开始就魂不守舍的?脸色也不正常。”
韵汐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这车厢里光线不好,暖月你看错了。别想那么多了。”
暖月扁扁嘴,显然是不怎么相信韵汐说的,但是落悠公子还在马车上,她也不太好再继续问什么下去。
过了一会儿,一直在一旁翻书的落悠对着暖月说:“暖月,你先出去下,我有点事要和韵汐说。”然后掀开帘子对着车夫说:“你先停一下。”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暖月回了个“是”就下了马车,然后马车又有条不紊的开始行进。
韵汐很好奇落悠支开暖月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单独对她说,正想着落悠会有什么事情找她的时候,落悠幽幽开口:“宫韵汐?”
韵汐惊了一下,毕竟从来到这儿以后落悠从来没有这么直呼其名的叫过她。但奇怪归奇怪,落悠这么莫名其妙的叫她,肯定是有原因的,先听听他还想要说什么吧。
韵汐这么想着,就简单的“恩”了一声算是回答。但是落悠接下来的话让她之前的微微惊了一下变成了惊讶。
“你不是宫韵汐,别装了。说吧,你是谁?”落悠停止了翻书的动作,用那仿若星空般深沉的眸子一本正经的盯着韵汐看,与之前那个温柔的气质截然相反。
他的眼神第一次不是带着未达眼底的笑意,而是有些让人喘不过气的寒意,盯得韵汐只想逃离。
“我是韵汐。”简简单单四个字,没有承认她不是宫韵汐,却简言意赅的告诉落悠‘她是韵汐’,即便落悠问个十七八遍也是这个答案。
“你是韵汐,但不是宫韵汐。对吗?”透着丝丝寒意的眸子闪过了玩味的流彩,紧盯着韵汐的双眼也放松了下来。
一语戳破韵汐的心思,也说出了真相。此时的落悠让韵汐觉得有些可怕,他竟然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