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慕容梨雨和雪糕坐在了客栈一楼的大厅里,等着伙计端早点上来。门口那个小孩儿迟迟不走,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客栈门口往里头张望。这孩子看上去应该也就跟司徒钟上下差不多大,可能还要比他小,应该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破衣拉褂的,但是还算利索,身上的衣服都打着整齐的补丁。
现在的时节已经入了秋了,早上的时候天气比较凉,那孩子穿得单薄,站在门外有些发抖。伙计端着白粥咸菜放在了我的桌上,孩子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粥,咽了咽口水随后移开了视线。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曾经说过,我是修道中人,所以看相之类的东西我是略懂一些的。门口这孩子眼神清明五官端正,但是却一脸的苦相。说明这孩子生活非常落魄,但是却没走过歪路。
其实,我有《奇门遁甲天书》,求签问卦这种东西书里也有。但是我一直觉得这玩意儿对于轮回者好像没什么用处,所以就从来没研究过。如果要是真的细细研究的话,那里头还有观星堪舆的内容呢。
慕容梨雨见我一直打量门口的小孩,猜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对着门口那孩子喊道:“喂,那孩子,来。”
小孩茫然四顾,发现门口就他一个人之后,不太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您叫我吗?”慕容梨雨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小孩这才怯生生地走了进来。我拍了拍屁股底下的长凳说:“来,孩子,坐下。”
小孩显然是有些害怕,没敢坐下。不过显然孩子是饿了,直愣愣地看着桌上清汤寡水的咸菜和白粥。慕容梨雨笑着把自己那碗还没动过的粥端到孩子面前,说:“孩子,饿了吧?吃吧。”那小孩犹豫再三,看了看慕容梨雨,又看了看我。我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孩子这才稍稍放下了点戒心,一把抄起碗狼吞虎咽。
一分钟不到,一大碗粥就被孩子喝光了。我看孩子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笑了笑把我那碗也递给了他。雪糕见这状况,赶忙叼起一口咸菜随后“噗”的一下把狗嘴杵到粥碗里去了。
孩子喝完了粥,长出了一口气。我又拍了拍长凳说:“坐下吧。”小孩儿喝完了粥也算是对我们放下了戒心,这才坐了下来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点着一根烟,抽了一口说:“孩子,你在这客栈门口站了一早上了,是等什么人吗?”小孩点了点头,说:“我家里有人受了伤,郎中看了之后说医不好。我听人说这家客栈里住了一位游医,就想来请。可是客栈掌柜不让我打听,也不让我进门,所以只好在门外等。”
我抬眼看了一眼门口柜台上的掌柜,那掌柜的朝我尴尬一笑。我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掌柜地赶忙小跑着过来问:“客官,您有什么吩咐?”我皱了皱眉问:“掌柜的,这客栈里果真有这么一位游方郎中?”
掌柜的连连点头,说:“有,有有!”我笑了笑问:“这位郎中住在哪间房间?我怎么没见过?”掌柜地忙回答:“呃您住的客房是上房,那个老郎中住的是楼下一般客房,您自然是没见过的。”
我“哦”了一声,说:“好了知道了。掌柜的,你去忙吧。”说着,我站起身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说:“走,去见见那个游方郎中去。”没想到小孩听我这么说,一下站起身郑重地给我和慕容梨雨鞠了个躬,说:“多谢两位恩人!”
我拍了拍小孩的肩膀,一边走一边问:“孩子,我看你的来言去语,应该是读过书的吧?”小孩有些惭愧地点了点头说:“小的时候读过两年书,后来就打仗了,学堂也就没有了。再后来父亲就被征兵的征去打仗了。随后没有几年母亲也病了,没多久就走了。父亲也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话说完之后,换我惭愧了。看来这孩子少年凄苦,有多一半还是我害的。说着话我就已经带着孩子来到了掌柜的所谓的一般客房了,说是客房,其实也就比大通铺强点有限。一个房间有两张或者三张床,都是两三个人合用一间的那种。
我回头看了看掌柜的,掌柜的指了指一排房门当中最角落的那扇。我点了点头,随后轻轻地敲了三下门。门里面有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问:“谁啊。”我点了点头,心说看来就是这间了。
于是我对着门里说:“在下也是这客栈中的房客。敢问此间客房当中可住着位郎中?”里面那个声音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对着门外的我说:“请进吧。”
我推门而入,这才看到,房间里摆了两张床和一个圆桌,显得很局促。跟我们住的那个大房间比起来,说实话这里还真看着简陋得很。桌边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老人白胡子白眉毛,头戴方巾身着一身粗布的长衫。小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也穿着一身粗布的衣服。
老人见到门外的我们两人之后略微一愣,因为我跟少年的打扮反差太大。我的这身打扮让人感觉就是刻意捯饬成平民的富家子弟,而孩子的打扮稍微再邋遢点就是叫花子。老人表情怪异地说:“两位......呃,两位公子。寻老朽,有何贵干?”
我朝老人一拱手说:“老先生,是这样的。这少年家里有人病了,这城里的郎中没本事,看不好。孩子听说有您这位游方郎中住在此处,特地来请您出诊。怎奈这客栈掌柜太过势利,见孩子衣着寒酸就不愿意让孩子进门。所以在下才领着这少年前来。”
老人捋了捋胡子,眯起了眼不说话了。我一皱眉,心说这人难不成也这么市侩?于是我从耳环里拿出了一小块金子,轻轻放在桌上,说:“出诊费用我们先付,即使看不好也不退钱。”
身边的少年见此情景慌忙一拉我的丝绦,显得很是紧张。我拍了拍他,示意他不用紧张,随后看向了老郎中。没想到这位老人竟然看都没看桌上的金子一眼,直接摆了摆手说:“并非如此,公子会错意了。老朽只是在想,这开封城中的医生都看不好的病,我区区一个游方的郎中,恐怕更是无能为力。”
我身边的少年听老郎中这话,马上上前一步说:“老先生,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怎能因为害怕瞧不好而不瞧呢?”老郎中闻言忽然张开了眼睛,脸上略带笑意地看向了少年,说:“哦?听刚才这番话讲,小友也是读书之人么?”
少年此时没有了先前的唯唯诺诺和对我的低三下四,反倒不卑不亢地对那位老郎中说:“不敢,只是年幼只是念过两年书而已。”没想到老郎中却展颜一笑,揪着胡子说:“好一个医者父母心。好!好!”随后转头看向少年,问:“你那病人现在何处?老朽这就与你出诊,若是老朽看不好这病,分文不取!”
当然,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少年家里虽然父母双亡孓身一人,但是加上孩子给人打零工赚下的,多少还是有点存项的。就因为挨个给这位病人治病全花在出诊费上了,所以少年才吃不上饭了。
我陪着老郎中出了门,老人对着身后屋里的那个七八岁的稚童说:“徒儿,随为师出诊。”小稚童背起小药箱,脆生生地“嗯!”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就跟着我们出了门。慕容梨雨和雪糕早就等在门口了,知道我出马请人就一定能成。
几人跟着少年走了大概有将近半个小时,从开封城中心都走到了城边的东南角了。城墙下面有那么一排排破落的房子,恐怕都是城里的穷苦人家。
少年知书达礼,率先跑进了自家那个还算是院子的小院打开门,站在门口恭恭敬敬。我和老郎中相视点了点头,都觉得这少年不错。老郎中带着小徒弟率先走进了屋子,随后还没等我迈步进去,就听那小徒弟惊慌地“哎呀!”了一声。
我赶忙冲进屋一看,好家伙!简陋的屋子里有张床,床上半倚半靠着一个红衣女子。这女子右肩肩膀赫然有个巨大的贯通伤口,还在汩汩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