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湘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了。
马车内空间很大，慕含章在离她最远的地方打坐，那么正在赶车的人应该是隋玉。
她摸向自己的腰间，无量葫芦还安安稳稳地挂在那里，看来黎渊应该没什么事。
裹挟着青青草木香的夏风吹开了马车窗户的布帘，曲湘湘将下巴搁在窗户下面，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曲湘湘深深地吸了一口清爽而和暖的空气。
她记得慕含章说过，鬼冥大阵不仅需要修士的肉身滋养，甚至会困住修士的灵魂，使之成为阵的一部分，所以……
这个世界的曲湘湘已经彻底魂飞魄散了吗？
曲湘湘怔怔地看着自己粉红色的指尖，多么鲜活的血肉。
她的心情很复杂，除了恐惧和厌恶，或许有些悲其所悲的意味，为那些枉死的修士，为某些时刻身不由己的命运。
慕含章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曲湘湘的趴在窗户上的背影。
少女穿了一条水绿色的衣裙，头上绑着相同颜色的发带，她的身材窈窕而纤细，又长又黑的柔软发丝铺满了薄薄的背，阳光从马车窗户的缝隙中偷偷地闯了进来，洒在她乌黑浓密的头发上，为她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的光晕。
慕含章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失神。
或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曲湘湘的肩膀动了动，缓缓地转过头来。
又黑又亮的杏眼恰巧撞进了慕含章慵懒的凤眼里。
曲湘湘眨了眨眼睛，微微笑了笑：“你醒了？”
慕含章垂下了眼帘：“我没睡。”
曲湘湘：“……”
把天聊死了你会感觉到快乐吗？
“嗯……”曲湘湘犹犹豫豫地问道，“慕含章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觉得白芷真的死了吗？”
慕含章抬起一双凤眼凉凉地扫了曲湘湘一眼，哼了一声问道：“不然呢？”
不知为何，得了慕含章的保证，曲湘湘不安的心松快了不少。
“对了，”曲湘湘托着下巴问道，“白家的事，你是怎么跟隋玉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
曲湘湘表示疑惑：“啊？可是他不会怀疑吗？”
“他以为是蛟龙把白老爷他们击败了。”慕含章摊了摊手，“很合理，不是吗？”
曲湘湘：“……”
其实也不能怪他。
虽然他的精神世界恐怖到令人窒息，但是像他这样头脑单纯的修士，在这个万恶的修真界里已经不多见了。
车厢里多少有点无聊，因为慕含章显然不可能有跟曲湘湘闲聊的兴致。
曲湘湘在自己的袖子里摸来摸去，十分惊喜地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把豆沙糯米糖，可惜的是她已经不记得这糖到底是几天前买的了。
这儿的人虽然可以飞天遁地，但是这里可没有保鲜剂这东西，食物的保质期都不长，也不知道这糖有没有变质，尤其是现在的天气还这么热。
曲湘湘正纠结着，她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的慕含章，殷勤地举起双手将那把豆沙糯米糖捧到了他面前，用一种劝大郎喝药的眼神期待地看着慕含章，问道：“吃吗？”
慕含章：“……”
她的表情好奸诈，绝对没好事。
慕含章果断闭上了眼睛，没理她。
曲湘湘嘟了嘟嘴，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几句他不识好人心，决定换个目标。
她将脑袋探出了马车帘子外面，叫了隋玉一声。
隋玉转头一看，曲湘湘正捧着一把豆沙糯米糖，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曲湘湘笑得不怀好意。
“你醒了？”隋玉问道，“可还难受？”
“没什么大问题。”曲湘湘将糖捧高了些，“你想吃糖吗？”
“糖？”
曲湘湘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隋玉，里面充满了对糖分的渴望以及不想吃到变质食品的纠结，可惜的是隋玉不是慕含章，根本看不出来曲湘湘的企图。
“我特意给你留的，吃吗？”
隋玉看着曲湘湘眼中流转着的、浓浓的爱慕之情，不由得心中一紧，别扭道：“只是想请我吃糖？”
曲湘湘很茫然。
不然呢？
这荒山野岭的，就算曲湘湘有钱也不能请他吃烤全羊啊。
这些男人可真是的！曲湘湘烦躁地想道，吃颗糖而已，居然这么磨磨唧唧的！
曲湘湘不耐烦地眯起了眼睛，但隋玉很是无奈，因为他觉得曲湘湘似乎是因为他的话受伤了。
他捻起一颗糖，想了想说道：“只是一颗糖而已，而我接受了并不代表什么。”
“当然。”
难不成糖这东西在修真界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拿不准的曲湘湘决定待会儿去问问慕含章。
隋玉把豆沙糯米糖往嘴里一抛，吃了。
曲湘湘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变质了吗？
还能吃吗？
毕竟是曾经同生共死过的关系，隋玉觉得也不好太打击她的感情，于是便说道：“还行。”
呼，曲湘湘放下心来。
她刚想尝一颗，马车忽然转了个急弯，她身子猛烈地晃动几下，好不容易稍稍稳住了，马儿忽然长啸一声，开始加速。
隋玉忙拉住缰绳，而曲湘湘则被甩进了车厢里，糖洒了一地。
车厢内，尚不清楚不知道命运会有多残酷的慕含章还在全神贯注地打坐。
这一刻，这个心眼子多得能让曲湘湘患上密集恐惧症的心机少年竟显得如此天真。
啪叽一声，曲湘湘猝不及防地被甩进了马车厢，她丝毫不顾礼仪地嗷嗷叫了起来。
但是，显然，曲湘湘叫得有些太早了。
在命运之神的安排下，以一个极其容易令人误会的姿势趴在了慕含章盘起的腿间。
曲湘湘一睁眼，发现自己完美的脸正对着某个被她狠狠伤害过的脆弱部位。
手足无措的纯情少女曲湘湘：“……”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她要瞎了！
比曲湘湘更加手足无措但是为了面子依然努力装镇静的纯情少男慕含章：“……”
该死的她到底还想趴到什么时候？！
马车平稳后掀了帘子想问问曲湘湘有没有事的无辜路人隋玉：“……”
他恨自己拥有一双如此明亮的眼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怎么会有如此污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