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罗行礼之后恭敬道:“太后娘娘,臣妾父亲是留下了治水册子,臣妾并不懂其中奥妙,只听臣妾姐姐说十分巧妙,故而就献给了陛下。陛下后来如何处置,臣妾并不知晓。”
册子是秦双双给虞夫人的,但虞夫人不能见光,是以事事都以秦黛罗之身份来说。
薛太后没转过弯来,“你姐姐?你姐姐是何人,一个女流之辈,如何知晓治水册子轻重?你也是,并不知晓其中轻重,竟然敢献给陛下!”
这就是带着训斥的意味了。
薛太后自然不会对秦黛罗手下留情,知道薛太后秘密的人大约都死光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一个秦黛罗来,还用这个来要挟她,薛太后能看秦黛罗顺眼才怪。
只是薛太后也有自己的思量,否则也不会容忍秦黛罗跑到花青池去蹦跶。
秦黛罗说:“太后娘娘,臣妾的姐姐就是明夫人。”
薛太后看了看秦双双,又看了看秦黛罗,这才回过神。
实在不是她健忘,这房子里的女人们互相之间拉拉扯扯都能扯上关系,你是我姐姐,我是你妹妹。或者你是我姑姑,我是你侄女。
薛太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是正常。
大家的目光就都凝聚到了秦双双身上。
秦双双轻轻瞟了秦黛罗一眼,这次是真的确认,秦黛罗上次是根本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当时南齐王邀请秦双双跳舞的时候,本来惠文帝已经不想坚持了,是秦黛罗轻飘飘一句话让大家的视线凝聚在秦双双身上,惠文帝改变了主意,试图让秦双双自己主动下池跳舞。
今天,又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带过去,看似没什么,可所有矛盾顿时都向秦双双聚集而来。
秦双双唇角微微勾起。
狗,就是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
你自己想爬高处,那是你的自由。为什么爬高处就非得踩着别人?不踩着我会死?
一次两次都是这样,既然不肯做傀儡了,那么,重新选择一个傀儡就是。
多活了这么久,秦黛罗也够本了。本来,在秦宜峰死的时候,秦黛罗就该以死谢罪的。
不过,她既然要死,也不能那样便宜地死去,总得起点作用。
于是,秦双双奇怪地问她:“秦才人,父亲的册子分成上下两侧,下册臣妾尚在整理之中,你如何能拿着那半本上册给陛下?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欺君之罪?
秦黛罗忙跪下分辨:“太后娘娘明鉴,臣妾是不懂这些,而且信任姐姐,听姐姐说是父亲治水之策,这才献给陛下。姐姐既然知晓,为何不明说?”
秦双双不疾不徐道:“臣妇只是想着,父亲留下的东西,才人也该知晓。哪里曾想,才人会拿着半本册子去邀功。才人若事先知会臣妇一声,臣妇也才有机会阻拦。”
秦黛罗恨极,也有些懊悔方才说话说早了。
秦双双太难缠,所以刚才有这千金难买的良机,秦黛罗就轻轻一推,想将秦双双推入困境。哪里想到,秦双双竟然丝毫不顾及姐妹感情,回头就是狠狠一击。
欺君之罪!
这样的罪名,她秦黛罗如何担待得起?
夜妃轻轻笑着,这就是秦黛罗姐妹的结盟吗?当真是不堪一击。
这个秦黛罗当真是蠢到极致,先将自己得罪,现在又不甘心,将秦双双拉出来当挡箭牌。她也不想想,秦双双不好了,秦黛罗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或者是,被淑妃这样推出来,秦黛罗不得不赶紧为自己洗刷?可这洗刷的本事也太弱了,而且还平白牺牲一个秦双双。
蠢!
淑妃看来也野心大了,故意挑起这件事,是想将火烧到谁身上呢?
淑妃见姐妹俩言语之间唇枪舌剑,忙向薛太后请罪:“太后娘娘,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未曾弄清状况就提起此事,还望秦才人和明夫人莫要失了和气。”
秦双双轻哂,淑妃这十多年一直是这样,可怜无辜自卑。她容貌普通,才华普通,家世普通,没有什么特长,只会垂泪自怜。
这样的人,没有招惹到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一直是被人忽略的对象。
可就是她,却陪着宋帆从开始走到现在,连夜妃现在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淑妃这样一说,薛太后恼怒道:“秦才人,注意你的身份,莫不是还要淑妃向你赔罪不是!”
她没有提及秦双双,不过是给丰阳公主面子。
秦黛罗忍着泪,赔罪:“都是臣妾失礼,太后娘娘恕罪!”
薛太后道:“好了,下去吧!”
薛太后本想训斥一通,可又难免将秦双双捎带上,到时候惹得丰阳公主不悦。虽然丰阳公主高不高兴实在也不是那么重要,毕竟如今的皇帝是自己儿子,不是丰阳公主从前的好友宁玉聪。
但是……
薛太后脸色阴沉下来,忍不住再将秦黛罗训斥了两句:“若你认为来给哀家祝寿委屈了你,就给哀家滚回花青池去!”
在场的命妇们心中有数,脑海里早已滚过千万的头绪,看着秦黛罗颓丧地回到嫔妃最后的地方站着去了。
薛太后发威,秦双双自然也跪了下去,但她并不说请罪之类的话。
薛太后气儿不顺,到底忍不住说了一句:“公主,明夫人果然聪慧伶俐,一番话说下来,哀家都被她绕晕了。”
这话说得……
丰阳公主笑道:“你我都老了,哪里比得上她们年轻,脑子转得飞快呢?且不说别的,咱们几个做一桌叶子牌,你且看看,是不是输得压箱底的银子都输完。”
薛太后心中冷哼,实在厌恶秦双双的伶牙俐齿,就问:“这却是有道理。不过,哀家倒是被明夫人勾起了好奇心,那治水册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怎的不过一个册子而已,就值得你们姐妹乌鸡眼似的?”
这其中的讥讽嘲笑和敲打,实在是太重了,若是别人必定要请罪。但秦双双可不会乖乖受了,道:“娘娘,此事前因后果极长,臣妇……”
夜妃忽然笑道:“母后,要臣妾说,秦主簿在生都未能治者江水患,现在人都去了,就算那册子有用,大约也无人可以担此重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