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人出来打圆场。
丰阳公主的目光放在秦双双身上,大家都看得明白,如果秦双双回答的不能让丰阳公主满意,那就要承受丰阳公主的怒火,从今以后在京城都抬不起头来。
在大家眼里看起来很漫长的时间,在秦双双这里却只是一瞬的功夫。
她彬彬有礼答道:“公主,夫君他比常山侯好。”
这话真心是秦双双的实话。
只不过,别人这样想,未必会这样答。不过就是说,明迟君是她的夫君,自然就是她的天了。
丰阳公主竟然穷追不舍:“为何?为何明迟君比常山侯好?”
“夫君他谦谦君子,善为他人着想。他沉稳细致,学识渊博,坚韧不拔。常山侯容易被别人左右。是以,臣妇认为夫君比常山侯好。”
丰阳公主还是不放过她,又问:“明迟君沉稳细致在哪?学识渊博在哪?坚韧不拔又在哪?”
秦双双如数家珍:“夫君他自从担任提刑使司经历以来,共接杀人案件二十一件,其中十件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破案,三件在四十八个时辰之内破案,七件在五天之内破案,是以他沉稳细致。接到案子后,他能迅速分析,并且通过蛛丝马迹找到线索,这涉及到被害人的伤口、死因、场地状况、天气等种种状况,如若不懂解剖尸体,就无法从死者身上找出那么多线索;如果不懂圣人之学,就无法破三学子陈尸之案;如果不懂布匹染色技艺,就无法破除染坊伙计无头尸之案。以此类推,是以,夫君学识渊博。”
“至于夫君坚韧不拔,他出身贫寒,却不失青云之志,立誓在刑狱上作出一番成绩。不骄不躁,刚正不阿,十数年如一日,能得今日之成绩,实在非一般人心志、毅力可及。”
秦双双说这些话,并不是站在妻子的角度上来说,而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在说,也是她对明迟君的一个客观看法。
丰阳公主颔首,笑容渐渐显了出来,又问:“常山侯容易被别人左右。这又是何解?”
秦双双不疾不徐道:“常山侯在紫金翰园偏听他人之言,认为臣妇胸无点墨,这就是容易被人左右。”
胡柳氏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将胡廷翼的劝诫丢到了一边,冷冷说道:“秦双双,公主看得起你是公主虚怀若谷,你在这里大言不惭,也当真看得起自己。”
这还是胡柳氏极力控制自己,若是放在其他场合,胡柳氏的话只怕会更加难听。
秦双双只看着丰阳公主,施了一礼,“公主赎罪,臣妇是个直肠子,有一说一,并不是故意针对他人。”
胡柳氏越发恼火,可再多说就显得她自己刻薄,再说这话题是丰阳公主提起的,自己若是训斥秦双双,焉知丰阳公主不恼了自己?
因此,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了。
打定了主意,回去后一定要让人好好教训教训明迟君,一个小小从五品,使点小绊子实在不在话下。
那时候好教秦双双仔细看看,到底是明迟君好,还是胡廷翼好。
却不料丰阳公主笑呵呵道:“秦娘子,你就不怕你这番话给明迟君惹来麻烦?你方才也说,胡廷翼容易偏听偏信,若是胡老夫人回去告一状,胡廷翼给明迟君使个绊子,你岂不是害了明迟君?”
秦双双道:“回公主的话,这却也是不怕的。”
丰阳公主饶有兴趣,“哦?却是为何?”
“夫君他冷静克制,聪明过人,常山侯不能拿夫君如何。”
丰阳公主蓦然瞪大了眼睛,然后就“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爽朗开怀,谁都能听出丰阳公主这是开心的笑。
崔夫人就说:“明夫人,还是你能干,公主好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
胡柳氏在一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不敢说什么,当真是气也气死了。好容易等到丰阳公主停住了笑,向秦双双招手:“好孩子,过来说话。”
秦双双从善如流,走到了丰阳公主跟前。
丰阳公主顺手从手上抹下一个手镯下来,给她戴上,笑眯眯道:“好孩子,拿去顽,不值什么。”
秦双双惊愕极了,可是长者赐又不能辞,只能屈膝行礼受了:“谢公主。”
丰阳公主拉着秦双双的手,“都说你诗书双绝,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有你这样才气的女子。还将家里管得井井有条,庄子铺子个个都清清楚楚。明十三有你这个贤内助,他方能安安心心当差。老婆子我就是喜欢你这等爽利媳妇子,早就等着明十三带你来让我瞧瞧,明十三将你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看了你的好去。今儿一看,果然他藏着掖着才对!”
丰阳公主地位最尊,她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也没人敢打断她。
因此,这一番话下来,算是彻底为秦双双正名了。
她并不是从前大家说的草包,也不是愚蠢的女人,而是一个才艺卓绝、管家能手,是别人求不来的好媳妇儿。
有她这番话,以后谁想要再说秦双双的不是,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说秦双双的不是,那不就是否认丰阳公主对秦双双的认可吗?
谁那么大的脸?
秦双双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却觉得怪异非常。
她感觉,刚看到她的时候,丰阳公主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的。后来又问出那几个问题,现在想来都是带着考验。
最后这番话,就是在向所有人宣告,秦双双是她丰阳公主看中的人,若是想给秦双双没脸,先来问问丰阳公主愿不愿意。
即便是胡柳氏、常山侯府,他们的脸,丰阳公主也说打就打了。打得干脆响亮,毫无顾忌。
那么,丰阳公主和自己非亲非故,为何要来这么一出?
难道是明迟君作为崔大人的下属,实在是襄助太多?帮崔大人解决了很多棘手问题?爱屋及乌,丰阳公主所以才这样抬举自己?
秦双双诚惶诚恐道:“臣妇也就是做点分内之事,当不起公主如此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