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双双安抚秦黛罗睡着后,也到了前堂。她是秦家的大姑奶奶,秦府的人都认得她,赵家虽然也派了不少人过来,但见秦府的人都认识她,因此也无人阻挡她。
她到了灵堂,那里停放着秦宇的棺材。
赵勤良和赵勤俭正在灵堂外,一面接待吊唁的人,间或商议事情。
遭此大变,秦府上上下下都十分混乱,还有些胆小的奴仆悄悄溜走了,深怕秦宜峰找上他。因此,好些事情管事吩咐下去了,却是也无人做。
深深的庭院中,秦双双站在回廊下,望着赵家兄弟的方向,伫立了许久。直到赵家兄弟的长相、身高、行动习惯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廊下,因秦宜峰丧事挂上的白色灯笼还没撤下,此时倒是省了一笔花销。
秦宜峰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看到秦宜峰尸身的那一刹,秦双双就明白了。
秦皇后就是被人强行摁住,身上倒上了酒,火苗“嗤”地翻腾上去,一刹那而已,她就成了一个大火球。
那种痛,那种绝望……
最可怖的是,她的身体明明死了,可她的灵魂还在空中飘荡,还带着疼痛在挣扎、呼喊。
秦宜峰明明就是被人浇上酒之后,纵火烧死的!
至于为什么烧死秦宜峰?
是谁做的这件事?
秦双双根本不想问!
……
秦双双回到了长兴巷明宅。
夜色暗沉下来。
虫子仍旧在不知疲倦地低声吟唱,白天的热气还未完全散去,坐在庭院里乘凉也是一件极好的消遣。
不过,明宅的庭院里静悄悄的。
子夜时分,这种安静倒还不是那么明显了,因为天赐的房子里传出了他打呼噜的声音。秦双双的寝室中,有人翻了个身,床上窸窸窣窣地响了一会儿。
就在此时,夜色中有人动了起来。
今天的夜色比起前几天要稀一点,毕竟已经望月之日了,再过一些天就是月圆之夜。因此,借着依稀的月光,视力好的人倒是可以看清,那一共有四个黑衣人。
他们行动利索,每人一个方向,差不多同一时间跃上了明宅的墙头,然后直奔秦双双的寝室。
到了寝室之外,两人看守院子,两人一前一后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训练有素,分工有序,这四个人不是普通人。
然而,外面的两个人等了片刻,只听见寝室内一阵普通声,后面就再也没有了响动。外面两人等得不耐烦,一人放风,一人走了进去。
但是,过了好一会,仍旧无声无息。
第四人只觉不太好,还不等他想清楚下一步怎么做,他就软绵绵倒了下去。
过了许久,第四人悠悠醒转,但见一个木呆呆的小厮茫然地俯视着自己,然后就是受了惊吓一般,跳开了去:“夫,夫人!他醒了!”
一个女子淡淡道:“唔。”
小厮手里操着一把刀,对着第四人凶狠地比了比:“不要动!再动就杀了你!”
第四人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这样的厮杀,因此一眼就看出这小厮外强中干,实在不甚要紧。自己的身上绳子倒是绑得紧紧的,不过,这小厮憨憨的,哄一哄他将绳子松开,后面要死要活还不是由得自己。
“小兄弟,这是哪里?你将我的绳子松开好不好?”
天赐看向那人身后的秦双双,秦双双手里拿着一幅画,侧头看了看,问天赐:“天赐,你看这幅画像不像?”
天赐盯着看了一瞬,点头:“像。”
第四人很觉怪异,这说话的女子,应该就是雇主说的那个必须杀掉的女子了吧?她没死吗?怎么还好好儿的?
对了,和自己一起来的那三个人呢?这屋子里怎么那么浓郁的血腥味儿?
不容他多想,秦双双就走了出来,对着第四人一笑。
这一笑,第四人只觉得像是看到了最美的花,美得令人每个毛孔都打开了,吸入了世界上最香最香的气味,然后这些气味沿着血管渗透进身体的每个部位。
同时,天赐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发天真起来,甚至他的声音都显得很乖巧,“夫人,你画得真像。”
秦双双嫣然一笑,能不像么?
为了画真切,她今天下午可是冒着被赵罗氏捆起来的危险,先是出言顶撞赵罗氏,后来又亲自到了前堂,看到了赵勤良。
她越是笑,第四人越是恍惚。
紫鹃推门而入,端给秦双双一碗汤,秦双双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姿态优雅,仪态从容,笑容甜美,温柔恭顺。
第四人呆呆看着天赐举着的那副画,脑子里只有这幅画像。而天赐也晕乎乎的,难道自己喝了酒,所以老是飘飘欲仙?
紫鹃的嘴鼻都被毛巾绑得严严实实,担忧地扶着秦双双,“姑娘……”
秦双双忍住胸中强烈的呕吐和不适感,安抚紫鹃:“无碍。照计划进行吧。”
紫鹃深深吸口气,恭敬答道:“是。”
事已至此,姑娘已经付出这样的代价,若是不能继续下去,最后遭到反噬的就是她们主仆。所以,她只能帮姑娘走下去。
至于两刻钟之前看到的那一幕,紫鹃狠狠压抑下去,不要去想,不要……姑娘说了,不要记住,不要去想。
……
次日清晨。
赵勤俭很是奇怪,自己都来秦府了,大哥怎么还没起床?
他们兄弟昨天商量的是,轮流住秦府,一面主持秦宇之事,一面追查背后之事。昨夜是赵勤良住秦府,他就回到了自己家。
今天一大早他就过来了,刚才也和管事打过照面,管事的说未见赵勤良起床。
又等了一会,还不见赵勤良出来,赵勤俭眉头一皱,推开了赵勤良住的客房大门。
蓦然,他的眼睛瞪大了,瞪得极大极大!
赵勤良被砍死,一个黑衣人则自己剖腹而亡!
在墙上,有几个血红大字——“秦宜峰复仇”。
而地上,滚落着赵勤良的头颅,他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鲜血浸透了床单被子,整个屋子像是地狱里的血池。
赵勤俭脑子里“轰”地一声,眼珠子几乎要滚出眼眶。
“来——人——!”
愤怒惊恐的吼声响彻了整个秦府,惊飞了一群飞鸟,扑棱扑棱的声音让人怀疑,那鸟儿是不是要扑棱到人的脸上来。
虽然只是小鸟,冷不防被扑棱一下大约也是极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