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宋小姐在出嫁前觉察到了不对。她只是一介弱女子,终究还是被白芷他们得逞,宋小姐中了药。宋家父子也发现了不对,再考虑到三日回门时必定会被二牛识破真假宋小姐,他们干脆将宋家父子杀了,还营造出宋家父子出城的假象。”
“宋宅的几个下人不打紧,只要宋家父子一死,三日回门时让白芷装作伤心欲绝不愿见人的样子,见不到宋小姐,这些人也就罢了。难的是出嫁当天,因此,下人们也被下了药。这些药有两三个时辰的药性,时间过去,人会慢慢清醒。只那药太霸道,醒得太早对身子有损伤。”
所以,廖从简默默等了一个时辰,才给宋可念泼了一盆清水。
罗二牛问:“如果他们计谋得逞,预备将宋……宋可念如何?”
也就是说,万一白芷假冒宋可念嫁入侯府,真宋可念作为陪嫁丫鬟也进入了侯府,几个时辰之后药也醒了,会怎么处理她?
明迟君道:“白芷牙缝里的毒红丸,约莫就赏给宋小姐了。”
罗二牛忍不住身子一震。
东阳侯夫人重重一拍桌子:“竟然将我们侯府当做自家后花园了!”
想杀人就杀人,想冒充就冒充,只当东阳侯府是自家花园。
“侯爷,这门亲事就这么作罢吧!小门小户,小里小气,真是上不得台面。若不是她产生那等心思,这个白芷怎会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罗二牛道:“娘,就算她没有那样的心思,白芷还是会作为陪嫁丫鬟进府来。”
东阳侯夫人怒道:“为什么选中她?还不是因为知道她要嫁到侯府吗?若是没有将她选为咱们家的儿媳妇,北庭又怎么会选中她下手?”
罗二牛:“娘……”
“好了,不要说了!因为宋家在宋州,离北庭近,北庭的人好下手,好筹划。若是给你定的亲事是在南方,北庭的人就是想伸手也伸不过去。千错万错,就是错在宋家!”
这是连老夫人也埋怨上了,东阳侯自然也不悦,警告道:“夫人!”
东阳侯夫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哼了一声,撇过了头。
到底忍不住,又说了一句:“那个假白芷装成真的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她竟然没有发现。若是个男人装成女子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呢?她是不是也不能发现?如此愚钝之人,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这话却是不假,东阳侯也沉默了。
这样的女子,就算已经弄清楚了身份,也是绝对不能再嫁给罗二牛了。
罗二牛忍不住叫了一声:“娘……”
东阳侯夫人狠狠剜他一眼,“不要说了,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她父兄俱亡,家中再无亲人,就当做侯府的表小姐走动吧,侯府给她备一份嫁妆,让她选个身份地位都门当户对的亲事,了却她的遗憾!”
这也的确是个很适合彼此的做法,东阳侯也赞同:“小二,你娘说的也对。”
罗二牛垂着头,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其他人一时间也沉默了,东阳侯夫人说得对,罗二牛的犹豫也想得通,宋可念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正在此时,丫鬟扶着宋可念进来了。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比起昨日好得多,脸上还挂着礼貌的微笑,“伯父,伯母!”
东阳侯方才虽然对她有些不悦,但看到她一身缟素,心中的恻隐之心动了动,“你身子弱,多休息才是道理。你父兄的事情,都有……伯父。”
宋可念跪在地上,“谢过伯父伯母!”
东阳侯和东阳侯夫人已经下了决心,因此就安心受了她这句“伯父伯母”。
在场的人都看得明白,哪怕侯府不退亲,宋可念也会想法子解除婚约了,昨天她喊的是侯爷、夫人,今天叫的是伯父伯母。
这是要彻底划清界限。
果然,宋可念说:“伯父伯母,原不该这个时候来提此事,伯父伯母为我劳心费力,侄女不能此时再让伯父母增忧。但是,正因为伯父伯母宽厚,侄女才不能不说。父兄亡故,侄女势单力薄,无法为父兄报仇,只能求伯父伯母为我宋家主持公道,惩治凶犯。但侄女却应为父亲守孝三年,故而亲事一事作罢。宋家再无男丁,侄女为自己做主。求伯父伯母念在侄女一片孝心的份上,成全侄女。这是定亲玉佩,归还于罗家。”
宋可念说得缓慢清晰,不哭也不怨,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伏跪在地上的肩头也在发颤。她递给东阳侯夫人身边贴身丫鬟的玉佩,静静地躺在东阳侯夫人手中。
罗二牛出声道:“宋家妹妹,宋叔父刚刚去世,这件事不急……”
“咳咳……”
东阳侯夫人咳嗽了两声,罗二牛却根本不理会,继续道:“你放心,宋叔父的丧事我会一力办到底。地上凉,你快起来罢。”
说着,对自己的丫鬟道:“快去将宋家妹妹扶起来!”
那丫鬟不敢看东阳侯夫人的脸色,也不敢说不去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去将宋可念扶起。
宋可念也不客气,站起身来,对罗二牛说:“谢过罗二哥,谢伯父伯母成全。宋家宅子在京城还能住,侄女要回宋家去为父亲举丧。宋家人少不懂京城的规矩,还请伯父拨几人相助。”
说着,又是一礼到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东阳侯也不再假惺惺,便道:“这是自然。昨日我已让人设置了灵堂,一应事情都办起来了,侄女多当心身体,勿要让她们在地下不安,担忧你。”
三言两语间,关系就明明白白,婚事也作罢了。
宋可念又对其他人行礼:“昨日之事,多赖各位大人、夫人做主,可念在这里替父兄谢过各位大人、夫人!”
众人受了礼,也说了一两句劝慰之言。
宋可念又对东阳侯夫妻拜别:“伯父伯母,侄女会扶灵归乡,只怕再无再见之时,望伯父伯母保重!侄女会抄经诵佛,为伯父伯母祈祷!”
话都说得这样清楚,东阳侯夫人再多的不满也没了,说了几句宽慰和客套话,大家就此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