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迟君回来,涂七将他的东西拿去书房,明迟君直接到了餐室。
看到满桌的佳肴,秦双双素手执箸布菜,明迟君诧异:“夫人这是亲自下厨了?”
“十三爷明察秋毫,实在佩服。妾身自认为已经隐去了厨房踪迹,十三爷如何知晓?”
“夫人虽然换过了衣裳,但绣花鞋上却有油渍。”
秦双双低头一看,果然绣花鞋上有一点儿油渍,其实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明迟君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竟然如此锐利。
“并且,夫人手上有蒜味。”
秦双双闻了闻,没闻到啊。
明迟君落座,含笑道:“夫人精心洗过,自然闻不到,其实是我猜的。”
秦双双好奇,“为何要这样猜呢?”
“我一猜,夫人就去闻了,所以,这不就更加坐实夫人掌勺了么?”
这是在诈人了。
“十三爷好生厉害。”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夫人才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刚听说夫人在盛京城已经有了诗书双绝的名头,又能见识夫人一手好菜,实在是某之幸。”
“都是些虚名,当不得真。十三爷,天赐说你口味丰富,妾身做的这几样菜也不知道是否合口味。若是哪里做得不好的,妾身回头就改过来。”
明迟君尝了一筷子鱼肉,蓦然双眼发亮,“滑嫩可口,麻辣鲜香,甚是美味。”
秦双双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十三爷喜欢就好。”
秦皇后在西北那些年,生活潦倒,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亲手做,洗衣做饭不在话下。但她毕竟从小就锦衣玉食,并不懂多少做菜的花样。
得到秦双双本尊的记忆后,这个缺口就不存在了。秦双双看的书杂,记忆又好,脑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菜谱。
从前,她也会给秦老爷子做一些好吃的,但因为身体之故,多数是下人们操持,她只在一边点拨。
如今,有明迟君这个大腿可以抱,秦双双努力去讨好他。故而亲手来做,正好也能试试自己的手段,因此倒是十分得宜。
不过,做饭这些琐碎的事情太多,凡事自己操持太费精力,她方才已经决定从秦园再拨个厨娘过来。
一顿饭吃得甚是欢愉。
午休后,大街小巷便都传出大秦在北庭连吃败仗的消息来。如今,朝堂之上为着谁能领兵去北庭争吵不休。
有人主战,有人主和,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一时间,盛京城局势紧张,人人自危。
不过,这些事和提刑使司没什么关系,因此,明宅也一片安宁。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秦双双坐在阁楼里,捯饬着她的瓶瓶罐罐。
阁楼上东西很不少,还有火炉、小锅、铲子之类的东西。
天赐来禀报,赵氏连夜搬走了。
天赐挠挠头问道:“夫人,赵氏搬走了,京城的人会不会说夫人太过刻薄?没有肚量?”
秦双双全神贯注看着火炉里的火,小心翼翼翻转着手里的小锅,顾不上回答天赐的问题。
紫鹃不满道:“天赐,是谁在乱嚼舌根?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为北庭之战忧心,她那是吃饱了撑的吗?管那么多闲事?有那功夫管别人家的闲事,怎的不去北庭杀个敌,给我们大秦子民换几天平安日子!”
天赐嘟囔道:“我这不是怕连累了十三爷么!”
“十三爷多么明事理的一个人,怎的会觉得夫人做得不对?”
天赐顿时被堵得没话说了,讪讪而去。
等到秦双双终于将一罐子药汁做好,松了口气,擦了一把汗,说:“其实天赐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估计满京城的贵夫人都要议论我。不过,那又如何。”
从前的秦皇后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感受,最终找不到自己。
惨死之后,那些一直盛赞她贤良大度的人呢?
一个个噤若寒蝉,连个屁都不敢放。
甚至,她们还会觉得秦皇后做得不好。
既然如此,别人的眼光和感受,还需要在意吗?
“我只依照我的性子来,我高兴,别人才能高兴。我不高兴,别人休想安生。”
虽然只是一身白衣,可她眸中发出的光彩几乎能将这忽明忽暗的阁楼都照亮。
但那亮光,却带着森森寒意。
秦双双缓缓下到院子里来,步履从容,姿态挺拔。
明迟君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背后的灯光明亮,秦双双含笑站在灯光中,整个人散发出温柔又坚定的气场,让人移不开眼睛。
“夫人。”
明迟君踱步走来。
他穿的是差服。
深蓝色的圆领服,腰身紧扎,云履从容。猿臂蜂腰,高大挺拔,这样的男子走到哪都是焦点。
更何况,他还生得那样好。
秦双双的脑海里忽然冒出山阴公主男宠之绝色……
明迟君就有那绝色之容。
他不仅仅是绝色,他还气度雍容,举止优雅,不缺阳刚之气,凛然之态。
甚好。
人生当及时行乐。
秦双双笑容更美了,“相公,天色甚好,妾身备了小酒,陪相公喝一杯。”
明迟君比秦双双高一个头,闻言不禁低头看向她,就对上一双星云流转的双眸。
眸中有邀请。
明迟君的脚步稍稍一滞,答道:“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后院的亭下,早已备好一桌酒菜。
天赐和紫鹃正在小声争执什么,见到夫妻二人并肩而来,两人顿时都看呆了。
天赐手中的蒲扇“啪”地掉在了地上。
这样美得绝俗的一对佳人,任是谁看了都转不动眼珠子。
他们仿佛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子,不染纤尘,容貌绝俗。一举一动,皆是风景。
“相公,这是祖父亲手埋下的女儿红,埋在秦府后院十八年。今儿,妾身让人去起了出来。相公尝尝,味道可还在。”
说罢,亲手给明迟君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酒。
明迟君浅啜一口,评价道:“清淡香醇。”
秦双双坐在他对面,盈盈一笑,“总算不辜负祖父的一番心意。”
她明艳动人,笑容娇嗔,眼波流转,落落大方。
可又手段狠辣,该无情的时候绝对无情,不会被俗世眼光束缚。
什么都好,是个好妻子。
这样的妻子,祖母必定也喜欢。
可她,唯独没有羞涩。
明迟君的手轻轻摩挲着酒杯,垂下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