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迟君缓缓说道:“那小吏圆滑世故,女子怎能与他相抗衡?小吏很快看出了女子的心思,就将她杀害了。”
秦双双不由得怔住。
“小吏杀人手法十分骇人,他将这女子的皮生生剥下来,女子疼痛而死。随后,又将女子的尸体尸解,将肉卖给了商贩,流入了市场。”
秦双双吃惊地望着明迟君。
“相公!那,那你们是怎么接到案子的?”
“我们并没有接到案子。”
“那……”
明迟君缓缓道:“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后来的十几年中,这个小吏又通过类似手段,或是养外室,或是纳妾,随后将不听话的女子都如此残忍杀害。而最初的那个女子,这世上早已没有人记得他了,除了那个小吏。”
秦双双沉默着,她觉得明迟君这不紧不慢的语气里似乎藏着什么。
“而这个小吏,也一天天升官发财,做到了从五品,进到了京城,因此,他将老家的宅子托付给了一个老仆人照看,并再三叮嘱,老宅风水好,不可以动土,否则会破坏风水。老仆自然不疑,但老仆和别人闲谈的时候,引起了窃贼的注意,窃贼怀疑这老宅里其实藏着财宝。”
“这个窃贼就在宅子里寻找,但总归找不到金银财宝。于是,他就怀疑是埋在地下。也是他厉害,竟然能从这宅子里树木的栽种来判断什么地方可能是移动过,就被他找到了一个地方。然而,挖出来后,却是七八具白骨!”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那小吏被捕后,非但不惊慌,反而十分兴奋。他说,他手段残忍,心思狡诈,看见尸体就兴奋,杀人的时候更是觉得痛快之极。可惜,他这样的人,在这世上竟然没有对手,活着也实在无趣至极。因此,他并不惧死。”
秦双双屏住了呼吸。
“娘子,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心不是正常人可以度之。从简说,这种人叫做变态。他们不会遵守道德规范,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对正常人的情感没有同知,也无所谓亲情父子。一旦有这种人,若无能力就应该远远避开,如有能力就要将他们杀死,死得不能再死才行。任何人都不应该仗着自己聪明,就去和这种人周旋。因为,他们已经无所谓生死,而正常人,却极有可能因为这个而失去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秦双双像是明白了什么,又不太确定。
明迟君意味深长地说:“因为这种人而失去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样的交易, 是划不来的。”
秦双双的手放在桌上,一动不动。
“娘子,从简说的这些,你觉得有道理吗?”
秦双双挤出一个笑来,说:“挺有道理,故事挺好听,案情也曲折。相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这是我前几天看到的一个案例。”
“相公真是好学。时间不早了,相公肯定也饿了,我去厨房看她们做菜,再加两个菜。相公好几天没有好生用饭,今天中午多用点。”
明迟君没有回答,看着秦双双的身影出去了。
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告诉他,刚才真的有人来过。
明迟君目光看着门外,灼热的太阳照在院子里,白花花一片。墙根处栽种的蔷薇和花儿,有些发蔫。
良久,他长长吁口气,涂七走了进来。
“公子,万幸夫人平安回来了。现在该怎么办?”
明迟君沉吟片刻,说:“以后,若无我的准许,拦着夫人不可进宫。”
涂七应了一声,随后又问:“公子,夫人是想为秦主簿复仇吗?她认为秦主簿是秦宇和秦黛罗所害?”
明迟君沉默不语。
“属下认为,此事很有可能。都怪属下无能,公子派属下照看夫人,属下却忘了秦主簿。”
明迟君道:“这不怪你,当时就你一人,能照看夫人就不错了。”
那几天,祖母那里有事情,他不得不去见祖母,离开了京城。
京城人手不多,留下了涂七一个。而且那时候一切都还平稳,谁也没料到秦宜峰会被火烧死。
涂七沉默了一瞬,“但是,赵勤良那夜并不在秦府,与秦主簿之死无关,为何夫人也要将他杀了?此外,夫人杀人如此简单,为何不在杀赵勤良的时候,将秦黛罗也杀了完事?”
明迟君也是不解,下意识道:“据天赐所言,她的那种杀人法子也是有限的,而且对她自身损伤很大。是以,她当时大约是杀不成秦黛罗了。”
涂七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猜测了。
“属下对夫人这种杀人法子好奇得紧,若是夫人将来能信得过属下,给属下解说一二,属下也学学就好了。”
两人虽然都见过很多古怪的事情,可秦双双这样轻而易举就杀人的法子,的确是没见过。
明迟君摇摇头:“天赐说,会这种法子,首先就要会制药,还要会绘画,更要懂得音律。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一门法子,可这究竟是什么,你我都说不上来。”
涂七赞叹道:“所以,属下才委实好奇。属下的父亲纵横江湖多年,大约也是从未听说过有这等厉害手段。”
明迟君苦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涂七又说:“而夫人如今进宫,究竟所为何事呢?属下无状,公子还是小心为上。”
涂七觉得自己也只能点到这里了。
万一夫人进宫怀着其他的目的,公子就危险了。
可现在看来,公子对这秦双双竟然很是上心。
明知道她是胡柳氏塞过来的,公子还是正经将秦双双当做了夫人,生怕她进宫被人害了去。公子从来都那么好心,涂七不忍心他被秦双双戏耍哄骗。
如果秦双双真的那么做了,不管她多厉害,懂制药也好,懂音律也好,懂绘画也好,涂七总归是要杀了秦双双的。
明迟君沉吟不语。
良久,他才说:“不宜轻举妄动,一切先看看再说。”
语气里,带着难以觉察的失落。
过了一会,明迟君提醒道:“以后注意称呼。”
涂七忙道:“小的明白。”
随后,提着茶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