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氏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毕竟刚才丰阳公主对秦双双的夸奖还在耳边。但话都说到这里了,难道她还能说是因为常山侯移情别恋才和你退亲的吗?
加上她实在也是机变不足,更看不得秦双双脸上那副笑容,因此就说:“那都是你做得不对,常山侯看不上你了。”
秦双双并没有李云氏意象之中的懊恼、羞愧,也没有生气,倒是笑了笑,“公主刚刚夸我兰心蕙质,左少夫人就在这里说我不守妇道、品行不好。看来,左少夫人对公主殿下的话心存疑虑。既然如此,方才当着公主的面你怎么不说?”
李云氏没成想秦双双给她戴了这么一定高帽子,忙否认:“我没有对公主的话心存疑虑……”
“那么,公主方才有说我兰心蕙质吗?”
李云氏瞠目结舌,哪有这样不知廉耻,拿别人充场子的话拿来自夸的。
“所以,左少夫人你刚才说我不守妇道、品行不好究竟是何意思?”
秦双双依旧语气淡淡,并不显得咄咄逼人。可这种淡然的气质,却让李云氏嗫嚅着回答不上来话了。
其余的人也都是十分震惊。
秦双双这,脸皮真的不是一般厚!
换做别人,被人拿退亲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掰扯,羞都羞死了。虽然大家都是女人,但刚才李云氏说得也正是现在世俗的观念。
男子退亲,那都是因为女子不守妇德、品行不好。因此,既然退亲,错的肯定是女子。
可秦双双呢?竟然丝毫不觉得自己错。
虽然那错的不一定真就是秦双双……
秦双双问完了这话,将手中的笔递给李云氏:“其实,左少夫人说的话,我也是十分认同的,但左少夫人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我也认为,作诗写字实在没什么意思,还是画画来得活泼有趣。不过,我作画是不行的。”
这是她的真心话,秦双双本尊以前没有才名,是真的不爱作诗写字。
李云氏不妨她又将话转回来,惊疑不定,好歹也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只要秦双双不要揪着自己问下去将事情闹大,就都算了吧。她这是一心想为薛俐娘出头,可薛俐娘看样子并不是很高兴。
秦双双说:“既然左少夫人画画儿好,不如给我们开开眼界吧?”
听到秦双双这句话,李云氏立刻说:“我作画是不成的,侯夫人才是个中翘楚。”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薛俐娘身上,薛俐娘摇摇头:“我画个花样子能行,要真说作画,却是不好。今儿既然赏梅,哪里就该我作画了呢?”
语气里已经带着几分冷然,李云氏却全然没听出来,说:“侯夫人的画,那是极好的,也就是我有幸见过。”
还少不得一番洋洋得意。要说起来,这么多人,也就她和薛俪娘亲近些,可不是得意吗?、自打进京后,薛俪娘先是为亲人守孝,长期住在寺里,赢得了极好的名声。后来虽然进了宫,但她以守拙为要,待刚要透露一些活泼的意思,又来了北庭割地赔款这一出,哪里还能出来应酬。
因此,京城里能相识的同龄女子,竟然少之又少。李云氏这个从前只在南边有过同桌坐席之谊的女子,竟然都能到她身边来了。
薛俪娘心中恼李云氏粗糙,可又不能表露出半分,可那李云氏却丝毫不动薛俪娘的意思,还以为薛俪娘只是谦让,不由得又好一番吹捧,薛俪娘再推让就显得不合时宜,只好做了一幅画。
当然,她做的画那自然是极好的。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自然又是一番赞叹,秦双双也夹在其中。李云氏刚才得了秦双双的一个教训,不敢再拉着她出头为薛俪娘抱不平,只好作罢了。
崔府的园子和公主府连在一起,中间开了道门,因此走过这道人工湖就是公主府。公主府里此时亦是一片欣欣向荣,迎春花已经开了,有些海棠花也被催着绽放出火红的花朵,为这还不甚绿的园子平添了几分生机。
公主府虽然比崔府小,但花园却比崔府的要大得多,其中的奇石也很不少,嶙峋突兀,显得充满奇趣。有人驻足欣赏,有人还在赏梅,有人作画,有人写诗,渐渐的,秦双双和紫鹃信步而行和别人拉开了距离。
紫鹃指着前面的一块石头说,“夫人,你看那石头,像不像一个母亲捧着孩子?母亲弯着腰,孩子蹬着腿,当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秦双双认真一看,果然不错。
难得的那石头竟然是天然形成,后头虽然进行了一些雕琢,但总归是有九分天然之态。
主仆俩对那子母石欣赏了一番,又免不了靠近细看,更发现那石头下面连着山体,中间还有空隙,被一丛葱郁的松柏掩了,竟然是个天然的藏身之处,更是奇妙。
秦双双和紫鹃站在那里,发现这一处的视野极好,能看到一条潺潺溪水直接从脚下淌过,清澈见底的水流之下静静躺着五彩缤纷的鹅卵石,还有各种小鱼游来游去,水草摇摆,十分清浅。
两人正静静看一条游来的小鱼,忽然听到有人说话:“……户部直言粮草已绝,难以为继,但有了山东之先例,要想征粮何其难!”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认真去听,竟然十分清晰。
秦双双和紫鹃面面相觑,这后花园如何有男子?
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原来这处假山离围墙已经不远,围墙绕过去就是一条门,从这条门可以进入到花园的另一处。但是现在那条门关闭着,大约是为了分开男宾和女宾了。
也就是说,男宾和女宾都在同一个花园,只不过互相之间隔着一道锁着的门。那人说的话大约也不是十分隐秘,故而那男子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不过,既然有男子,当然要避开,秦双双和紫鹃只做不知,依然安安静静看那鱼儿。
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你可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