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把脸：“进去看看？”说话间，我将手电筒的灯往前方打去，那是这栋旧水泥楼的入口，在灰色的浓雾中，看上去黑乎乎的。
这楼下，也就是入口的旁边处，还有个门面。
卷帘门垂下来三分之一，门面上的招牌也布满尘土，将上头的字都遮盖了，看起来像是荒废了许久。
揪揪陈嗯了一声，率先指了指门面的位置，意思是先别忙着进楼栋里，看看那个门面里是怎么回事。
门面就在一楼，万一有个什么古怪，我们也好跑出来。
当即，我两就朝着门面处而去，垂下来的卷帘门，刚好在人的头顶，灯光打进去一看，发现居然是家面馆。
面馆里因为没有阳光，所以暗沉沉的，有六张桌子，正对过去是开放式的厨房，只有半扇糊满不知名物的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后面的锅灶。
等等！
锅里怎么还煮着滚水？
水怎么还冒着雾？
我正惊疑之际，忽然，一个黑影从灶台后面站了起来。
刚才，它应该是蹲下身，在灶台下面摆弄着什么，此刻站起身来，我和揪揪陈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要吃什么。”黑影居然发出了声音。
虽然没有五官，也看不见嘴在哪儿，但对方确确实实是在跟我们对话。
我和揪揪陈对视了一眼，紧接着我道：“面。”
黑影道：“什么面。”
我瞟了一眼上方的菜单，菜单有些怪，让人看不出材料了，比如说上面有几种面，分别叫：响面、五根面、大片儿面，诸如此类的，和平时面馆里的什么牛肉面、肥肠面、打卤面完全不一样。
于是我随口道：“一碗响面，一碗大片儿面。”
黑影指了指一张桌子：“坐，马上来。”
我和揪揪陈坐到座位上，也不说话，全靠眼神交流。
正眉来眼去间，揪揪陈忽然转移视线，看向我身后。
不，应该是看向我身后大门的位置。
我赶紧跟着转头一看，就见一个黑影从门口走了进来，对着灶台处的黑影道：“一碗响面，一盘红 豆腐。”边说，边在我们对面的桌子处坐下了。
这情形看起来，就像是老城区街边的普通面馆，唯一不同的就是老板和食客，都不是人。
它们究竟是什么？
那头，隔着玻璃，大火煮沸，雾气蒸腾，老板手里抓了食材豪迈的往锅中下。
煮好其中一份，他朝我们这桌端来。
还没走近，旁边那黑影不乐意了，一拍桌子，嚷嚷着往他那儿上。
老板解释说我们先来的，那黑影说：“他们不是人，跟他们讲什么先来后到的。”
等等？我们不是人？好吧，我们确实是魂，但怎么着也比你像人吧？
从老板的动作上，我看出了他的为难，于是我道：“让他先吃吧。”
老板连忙冲我和揪揪陈道谢，先给对面的黑影上面了，然后又回厨房弄我们的。
我拍了拍凳子，示意揪揪陈别坐对面，不方便说话。
坐到一边后，我压低声音道：“它们有意识。”
揪揪陈默默看了我一眼，我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于是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低声道：“像另一个世界，平行世界，和我们有一些区别。”
我俩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悄悄观察那黑影，只见他大口大口的吃面，整个面馆都是灰蒙蒙的，只在老板出现后，才打开了一盏瓦数很小的灯泡。
因此，我们也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吃进去的，就见他埋头一阵嗦了。
老板第二次端了个托盘出来，将我们这边的两碗面上了，将对面的红 豆腐也上了。
东西端上来的刹那，我立刻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腥味儿。
那碗红 豆腐，像是鸭血、猪血一类的，仿佛没有煮过。
但这类固体的血类，一般不会有什么味道。
腥味儿好像是从面里传来的。
我往自己和揪揪陈的碗里看。
他的事一碗白水面，面上面铺着薄片、鲜红的肉片，明显是生的，似乎是薄切的牛肉片。
我这一碗是白面，旁边卧着两个丸子一样子的东西。
这次我可以确定了，腥臭就是从我们的面里散发出来的。
但我和揪揪陈没吭声，只默默拿起筷子在碗里挑了挑。
当我将自己碗里那俩丸子夹起来细看时，差点儿没吐出来：那里是丸子，分明是两颗大眼珠子！
与此同时，旁边突然传来吧唧一声响。
我转头一看，那黑影正在鼓着撑大的脸咀嚼，筷子上还夹着一模一样的眼珠子。
没几下，它将眼珠子送进嘴里，我便又听到了吧唧一声响。
原来这就是响面………
对面那哥们儿，一边吃面，一边用勺子舀红 豆腐，我现在开始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什么猪血、鸭血。
揪揪陈盯着他自己碗里的几片血红的肉看了片刻，用筷子夹起了一片，然后夹给我：“你太瘦了，多吃点。”
“…………”感动啊。
我夹了个眼珠子给他：“你也多吃点，瞧你虚弱的模样。”
我俩相亲相爱的模样，惹起了对面那黑影的注意，它侧头‘看’了我们一眼，发出冷哼声，边吃边道：“看你们那穷样，待会儿可别付不出钱来，小心老板让你们割肉抵债。”说完，一拍桌子喊结账。
我心里打了个突：刚才稀里糊涂点了单，忘记结账这茬了。
不知道这里是用什么结账，人 民 币行吗？
想着，我观察着那黑影，手里抖出几个硬币样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虽然看不清硬币的具体模样，但跟我们正常使用的肯定不是一种。
我看了揪揪陈一眼，他陷入了沉思，然后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肉。
我真他妈谢谢你。
清了清嗓子，在老板收桌上硬币的时候，我硬着头皮开始跟老板搭话：“老板，刚才那人脾气真臭，它是谁呀？”
老板边收拾碗筷，边道：“现在的人脾气都不好，不像你们人类这么温和。”
你们人类……
我抹了把脸，干笑：“老板，你这儿生意还好吗？平时来这儿吃面的人类多吗？”
老板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朝着我俩，语气很认真的道：“不多，人类真的不多。”
然后指了指我们的碗：“你们怎么不吃啊，是味道不好吗？”
这……吃还是不吃啊？
我是吃不下去的，干笑：“不是特别饿。”
老板声音冷了下去：“哦，现在是个食物匮乏的时代，不比百年前了，浪费食物是要付三倍罚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