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府衙前,宁海丞身体虚弱,脸色微白而冰冷,下楼梯时,腿不由软了一下,险些摔倒,柳宏奇立马上前稳稳扶住宁海丞。
宁海丞一把甩开柳宏奇搀扶的手,“我说过很多遍,我姓宁,和你们柳家没有任何关系。”
柳宏奇听着宁海丞的这一番话,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失落,但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你身上一天流着我的血,就一天是我的儿子,不管你怎么否认,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宁海丞冷着脸推开他:“我不需要。”
柳宏奇说:“你不需要?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那里面关着!”
宁海丞紧抿着唇:“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帮忙,我打王磊阳,那是他活该,他该打,没有你,我也一样揍他,被关我也无所谓。”
柳宏奇嘲讽一笑:“无所谓?年轻,天真!
你又不敢将王磊阳揍死,却还要因此付出你的一辈子,如果不是王磊阳身上的衣服加了抗击打的材料,如果不是怀安伯府及时被查抄,这大牢,你就蹲上一辈子吧!
哪怕你觉得自己不在乎,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娘,你娘要是泉下有知,看到你做出这样自毁前程的事情,她会怎么想?”
听着柳宏奇提起宁氏,宁海丞面上立马遍布怒意:“你没有资格提我娘!当初是你将她逼走,她一直到死,你都从不在乎,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提她?!”
这一番质问,让柳宏奇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愧疚:“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娘,你娘,重病的那段时间,我被外派到南边,没有人告知我这件事,等我回来的时候……”
说到这里,柳宏奇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罢罢罢,过去的事情不说也罢。
我只是希望通过这一次的事情,可以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在京城,你没有背景,就只能任人欺负。
即便是你喜欢的人被人欺负了,你也不能去给她讨一个公道,最后还把你自己给搭进去。”
宁海丞的神色再冷了两分:“你调查我?!”
柳宏奇纠正:“我是关心你。”
“我不需要,不要再跟着我!”
冷冷扔下这一句,宁海丞便离开了,不再理会柳宏奇。
柳宏奇看着宁海丞离开的背影,很是落寞。
心腹向柳宏奇问:“大人,要不要派人到公子身边看着?”
柳宏奇摇头:“不用,他不喜欢这样子。”
心腹说:“可这也只是大人为了他,想保护他而已。”
柳宏奇苦笑:“这孩子对我的埋怨太深,尤其不喜欢我的靠近干预,当年确实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他对我有怨也是应该的。”
其实当年他和宁氏的感情很不错,以前宁氏也是出身于名门望族,只是和他成婚不到两年,宁家便家道中落。
虽然他没有嫌弃宁氏,可柳家人向来现实势利,那之后宁氏在柳家并不好过。
一直到十年前,柳太傅在一次事件上,因办事不力,遭到了皇帝训斥惩处,柳家为了稳住地位,希望柳宏奇能够与齐王府的郡主联姻。
那段时间,柳太傅被政敌针对,导致柳宏奇的仕途也走得非常艰难。
当时柳宏奇虽然宠爱宁氏,但当时他更迫切地希望能够做出一番成绩,向所有人证明他是有能力的。
于是,他接受了柳太傅的建议,让宁氏为妾,将正妻的位置空出来留给齐王府的郡主。
宁氏虽然家道中落,却是个有骨气的人。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屈辱,于是决定和柳宏奇和离,并提出要将只有几岁的宁海丞带走。
柳宏奇当时心里对宁氏有愧疚,便同意了宁氏这个要求。
柳太傅一开始不同意,但在柳宏奇一番游说下,认为柳宏奇想要儿子可以让郡主生,也能够让侍妾生,便默认了这件事。
只是,郡主体弱,嫁过来不到三年的时间就香消玉殒。
接下来几年,柳宏奇的侍妾虽有生育,却都是女儿,没有儿子。
柳太傅不由变得着急起来。
老大老二不争气,只有老三才能延续柳家的尊荣,可要是老三没有儿子,那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柳太傅才想起来年纪尚有便离开了柳家的宁海丞,便让人赶紧去将他找回来。
一直到半年前,柳宏奇才找到了宁海丞,可惜,不管他对宁海丞如何示好,宁海丞都不愿意回到柳家。
柳宏奇愧对这个儿子,更怕一旦逼急,彻底断了他回柳家的可能。
所以他现在只能慢慢来,让宁海丞慢慢接受柳家。
柳宏奇突然问:“海丞打的那个人叫王磊阳是吗?”
心腹回答:“对,是怀安伯府的公子,不过,怀安伯府现在已经被抄没了,王磊阳也因为涉嫌杀害一姑娘,现如今也在狱中。”
柳宏奇冷声说:“活该!既然已经入狱了,那就不要让他出来了,怀安伯府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都已经抄家了,那就加一把火,让怀安伯府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心腹迟疑道:“大人,怀安伯府的事情,可是宸王一手在抓,我们这不是在帮他吗?”
柳宏奇握了握拳头说:“无所谓,怀安伯府让人将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眼下这个结果,不够!”
心腹再问:“大人,那……公子喜欢的那个姑娘,咱们要不要……”
心腹在脖子前做了一个刀手状。
柳宏奇摇头说:“千万不可!”
心腹不解,皱眉问道:“大人,可那姑娘是宸王妃的表妹,公子与她交往,大不妥啊!”
公子注定要回柳家,那姑娘却是宸王那边的人,这是天然的敌对!
柳宏奇长叹一口气:“我如果真的将那姑娘给杀了,海丞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柳家。
而且,你刚刚也说了,那是宸王妃的表妹,如果我们的人将她杀了,宸王妃那边追究起来,我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宸王为了这个王妃,那可是不管不顾的,还是先不要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