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殷离这番叮嘱，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在帮忙祛毒时殷离那痛苦的神情，顾墨渊的一颗心依旧痛得不行。
痛，无边无际的痛。
宛如凌迟。
还是从里到外的凌迟。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只要松下这口气，就不会感到疼了……】
顾墨渊听到殷离内心此时的感受，当即喊出声：“阿离，你不能放弃，你难道不要我了吗？”
听着顾墨渊的声音，殷离已经开始模糊的意识被拉回来了一些。
【这个声音……】
顾墨渊赶紧说：“殷离，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陪着我，还有你那个藏在心底的世界，你都还没和我好好说！
你一定，一定要给我坚持下去，你要是敢先抛下我离开，你信不信我立马跟着你去！”
一旁的章太医听着顾墨渊的话，神经不由一下子就崩了起来。
什么事藏在心底的世界，他不知道。
但是他可以确信的是，顾墨渊不能死。
不是说二皇子不好，而是相比起来，宸王殿下要更适合当北凉的皇帝。
以二皇子的能力，北凉能不能维持住现在的辉煌也是未知数。
但若是由宸王殿下继任，北凉一定能比现在更好！
殷离艰难地掀起眼皮，艰难地扬起笑容：“你要是再分心……你就真的要将我，亲自送去见阎王爷了。”
顾墨渊紧咬着牙：“只要你坚持住，我绝对不会让你去见阎王爷。”
殷离闭上眼，忍着体内巨大的痛意，艰难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殷离从来没有觉得每一分每一秒是这么的漫长。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的疼痛加倍地加剧着。
她真的不知道她还能够坚持多久，拳头微握，“红色小瓷瓶的药。”
初竹立马将红色小瓷瓶的药倒出来，给送到殷离的嘴中。
小小一颗药丸入嘴，疼痛顿时剧。
“啊——”
忍了许久的殷离这会儿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一声痛呼声，异常惨烈，却也异常虚弱无力。
同时仿佛化作一双无形的大手，从顾墨渊的耳朵而入，一直来到他的心脏，无情地将他的心给撕碎。
章太医担忧地看向顾墨渊。
顾墨渊紧咬牙关，“继续。”
看着殷离这样痛苦，他比谁都希望能够立马停下，这样说不定殷离就不用再承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可是他相信殷离。
他也只能相信殷离。
他相信她，不会轻易将他抛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期间殷离又让初竹给了两次药。
随着每一次药丸的入体，疼痛都会骤增，如果不是顾墨渊一直在含着她的名字，一直告诉她他还在，殷离觉得自己真要坚持不下去。
时间过去了许久，夜幕降临，天色已黑得彻底。
殷离的脸色突然浮生起一分不正常的红晕，朝在场的三个人比了个手势。
顾墨渊立马停下了给殷离运功的手，初竹立马给殷离拿来了痰盂。
几口腥臭的黑血直喷出来。
顾墨渊赶紧又给殷离将准备好的温水拿来，殷离漱口结束以后，初竹将殷离先前准备好的药给放到水里，交给顾墨渊喂给殷离喝。
这会儿殷离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但还是用尽全身最后的几丝力气对顾墨渊说：“等我，睡一觉，就好，不要担心。”
短短的几个字，已然废去殷离的所有力气。
留下这句话后，殷离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殷离的气息稳定下来以后，章太医才小心翼翼地拔针，拔针后，又依着殷离的意思，给她喂了一次药。
再是一盏茶时间，章太医再次给殷离诊脉。
顾墨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章太医，几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章太医，阿离现在的毒已经解了吗？”
章太医给殷离诊完左手换右手，诊完右手又换左手，可就是一直没有说殷离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看得顾墨渊和初竹着急担忧得不行。
可偏偏又不敢打扰他。
过了许久，章太医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顾墨渊说：“王妃医术果然高明，这会儿王妃体内的毒已经彻底解了。”
闻言，顾墨渊和初竹都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初竹的眼泪更是一下子直接流了下来。
顾墨渊比初竹要稳得住一些。
更确切来说，顾墨渊的一颗心还没有彻底放下来。
看着小脸毫无血色的殷离，顾墨渊向章太医问道：“她现在身上的毒解了，那么她现在的身体又是什么情况？”
章太医缓缓站起来，因着保持同样的姿势太久，眼前白了白，晕了一下，扶着一旁的床杆，闭了闭眼，缓了缓，才慢慢对顾墨渊说：
“虽然王妃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可是经过这一次，王妃的底子算是被掏空了，接下来的几年必须要精心调养，不然只怕难享常人之寿。”
初竹听着章太医的话，刚才松下的这口气，转眼就噎住了，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
顾墨渊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能倒下，他必须得坚持，只有他稳住了，接下来才能更好的照顾殷离。
这么想着，顾墨渊朝章太医行礼：“既然这样，那么接下来就得让章太医多多费心了。”
章太医忙朝顾墨渊行了个礼：“殿下折煞臣了，这是臣的本分，无论是为着王妃的身份，还是为着这个世间不会少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大夫，臣都一定会拼尽全力照顾好王妃。”
顾墨渊颔了颔首，“那就有劳章太医了。”
章太医朝顾墨渊再次行了个礼，补充了一句：“如若可以，臣希望能够尽快将王妃送回京城。”
在顾墨渊注视的眼神下，章太医说：“从各项条件来看，在京城养病肯定要比在这里好得多。
这里的条件不但比不上京城，最重要的是，疫病还没有彻底清除，万一在这个时候让王妃染上了疫病，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王妃现在的身体，可再也经受不起一点病。”
顾墨渊沉声说：“我知道了，今天也辛苦你了，你先去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