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人看向苏清玄手中那只布鞋，瞳孔猛地一缩。
“浴心，”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有些机械地转回头去，看向身后无力的搀着她的丫鬟浴心，声音发颤：“这事……是你做的？”
她感到浴心搀扶着她的手，不断哆嗦。
“夫人饶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惶恐地摇着头，连连说道：“奴婢对夫人的衷心天地可鉴，怎么可能会去杀害咱们老爷？苏二公子，您可别冤枉奴婢”
苏清玄扬了扬眉，“那还请浴心姑娘解释一下，你这鞋上的血迹从何而来？”
他一脸玩味，指了指绣花布鞋上那抹刺眼的鲜红。
众人神色心思各异地看向丫鬟浴心。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秦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怎么又扯到汪夫人的丫鬟身上了？那么这次到底是得出了真相找到了真凶，还是说这里面又有一个局，又有人要被当作替罪羊？
“这，这是”浴心的眼神闪烁了几番，终于面上露出一丝羞涩，有些含糊地开口说：“这是奴婢，奴婢来了葵水不甚弄脏了鞋子，怕污了夫人和大人们的眼，所以把它换下了罢。”
在场的诸位除了苏清玄和苏清泊兄弟二人，其余也都是成婚的主妇和和家主，自然晓得所谓女子葵水也是带血的玩意，再加上浴心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一时间倒也没人能够作出反驳。可在一瞬间的鸦雀无声后，却传来了男孩有些疑惑不解的声音。
“如果小生没有记错的话，女子葵水应是废血吧？”靖云良轻挑了下眉道，“嗜血蚁之所以千百年来被人们忌惮，可不就是因为它们专食鲜血么？倘若浴心姑娘这布鞋上的真是葵水，又为何会引来嗜血蚁？”
众人颇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竟然还有这等事？
秦桐双眼也眯成两条缝。
“这位公子此言当真？”他瞧了瞧靖云良，又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浴心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浴心姑娘，你对此又作何解释？”
丫鬟浴心张着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苏清玄看着她的样子，又撇了眼靖云良，道：“浴心姑娘该不会还想再否认吧？我家这小子学识粗鄙，你可别骗咱们。”
苏二公子说笑了，试问天下谁敢说九阙城里出来的弟子见识短浅学识粗鄙的，众人心中纷纷汗颜。但也正是因此，如今更加能够肯定一件事——这桩汪尚书府杀人案，身为受害者的汪夫人怕是也难保清白了。
靖云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道没个正经的主子也挺难受。不过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他走神，便正了脸色，一同看向如雕塑般呆愣在原地的浴心。
“我、奴、奴婢”尚久，她有些结巴地开了口，仿佛下了什么生死决心一般，忽然抬头看向汪夫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着头喊道：
“夫人！奴婢奴婢这也是为了您呀！夫人，您可要救救奴婢”
众人皆是大惊。
莫非这凶杀案，跟汪夫人真的有关？
“浴心，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汪夫人瞪着她，大叫起来。
“浴心姑娘说话可得过过脑子。”苏清玄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恼怒，说：“是你自己犯下的事儿，就自己好好担着！平白扯上养着你这么久的夫人，你的良心哪去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想毁了你家夫人的名声？！”
浴心哭得涕泗横流，双眼红肿，脑袋却依然不停地磕碰着冰凉的地面，连连道：“夫人！奴婢做这些事可都是您吩咐的啊，奴婢为您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哪一日不是衷心为您的呢？如今眼见事情败露了，难道您就要把一切罪过都算在奴婢身上，就这么抛弃了奴婢骂吗？”
绝不能暴露幕后之人！否则，她的老父老母，弟弟妹妹都将
夫人，奴婢对不起您但是奴婢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家人。浴心暗暗想道，磕头声也变得更加响亮了，哭喊得已经沙哑的声音也更为动情。
“贱婢！谁教你说的这些悖言乱辞！”汪夫人气得发抖发颤，指着浴心的鼻子，布满血丝的双眼含怒圆睁：“我养你这么多年，可曾有哪一处对你不好，你竟这般的狼心狗肺，如今反过来咬我一口？”
“夫人冷静，夫人冷静。”秦桐唤来人将主仆俩拉了开，深皱着眉头，看着汪夫人的模样，请求道：“夫人，这件事还请您与下官细细道来。”
真是没完没了了，谁知道救了个常泽槿，还有这么一大堆破事在后面？
“秦桐，你也是个瞎的！”汪夫人转回头来盯着他，眼神仿佛能淬出毒来：“我们老爷真是看错了人，扶了你这懦夫，却反被你恩将仇报！是谁给你的狗胆，竟然敢怀疑到我头上来？！”
秦桐暗暗咬牙，堂堂刑部侍郎却被个妇人骂成这样，顿时心生了些怒火，语气加重道：“夫人慎言！下官不过是做好本职，依照本案一点一一核对，何错之有？”
说罢，又召来了下属，吩咐道：“你进宫去，替我给陛下身边的蒋公公递封折子，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他，让他明日一早转交给陛下，就说……本官不负陛下所托，依法行查，秉公办事！为了能还汪大人一个真相，请汪夫人随我走一趟刑部，配合彻查！若有任何后果，本官一力承担！”
他就不信了，案子都到了这个地步——陛下难道还会袒护汪夫人这发疯的寡妇不成？
“属下这就去办。”下属拱手告退。
“给我站住，站住！”汪夫人伸长了手，正想从地上起来，却又双脚无力地摔了回去。就在这时，却听靖云良惊呼一声：“不好了！浴心姑娘吞毒自尽了！”
只见浴心趁人不注意时，咬破了早藏在牙中的毒丹，此刻已经是口鼻冒血，身子一歪。苏清玄大步上前想要制止，却还是迟了一步。
秦桐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不仅是物证没个下落，就连人证都没有了。
“汪夫人，”他看着胆破心寒瘫坐在地的汪夫人，沉声道：“失敬了。请您跟下官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