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玄皱着秀眉,一脸苦思。现在的情况看来无论如何都很难给常泽槿脱罪了,除非找到真正行凶的凶手他不由得看向身旁四处张望的靖云良。
靖云良一旦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喜欢往外头看。因为屋子永远都是狭窄的,对着狭窄的环境很难求得问题解法。他现在也想不到要如何扭转这个局面,习惯性的向外瞧去。
几只沿着门框怕出去的红色小蚂蚁引起了他的注意。
靖云良盯着缓缓爬行出膳堂的红蚂蚁,眼睛一眯。
这些嗜血蚁是一种比较可怕的小生物,西域盛产。它们只对人类的鲜血感兴趣,当然——如果没有大量鲜血的话,它们一般也不会出现。汪笙被杀固然鲜血四溅,满堂血腥,但应该还不能够吸引这么一大群嗜血蚁千里迢迢跑来汪府吸个人血。
除非是……它们早就藏在附近,或是在这里,就已经筑了窝。
嗜血蚁,西域盛产,西域短刀……
靖云良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精光。
“常大人。”他开口打破了沉默,看向常泽槿问道:“敢问平日你都将这柄刀放在府中何处?”
“我平日都将它放在器物仓库里。”常泽槿答道,“刚得到苏大公子赠礼的一段时间,我把它放在自己卧房中。不过几个星期后发现这柄刀挺招蚂蚁,我就……”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蚂蚁……
靖云良和苏清玄齐齐扬眉。
常泽槿忽然皱住眉头,随后立即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秦大人!”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最初苏大公子在赠予我这柄刀的时候没注意,不过如今我猜当时,这刀上可能带着蚁卵。”
“你之所以在一段时间后才发现这柄刀招蚂蚁,其实是因为——蚂蚁从卵成为幼虫的周期大约是两三周左右。”靖云良接着常泽槿的话道,“所以并不是这柄刀招引蚂蚁,而是它本身就带着蚂蚁卵。”
常泽槿点了点头。
所以,为什么汪笙被杀会有这么多蚂蚁出现,也就可以解释了。
“秦大人,请容我陈述一个事实。”常泽槿盯着秦桐道,“这柄西域短刀确实是我的,这点我承认。但是距离我上一次见到它,是两周前的事情。”
秦桐当然乐意常泽槿说话,直道:“常大人请继续。”
常泽槿似笑非笑地看向朱平妃。
“一个月前,我京兆府上一位于我相对熟悉的仵作跟我说,他对当年苏大公子赠予我的那柄西域短刀很感兴趣。”
“我是个文人,对刀也没有研究。”常泽槿继续道,“想着仵作既然真心感兴趣,特地来问我借,那我有什么不可借他的。”
“我那次去仓库取刀的时候没有蚂蚁,便在第二日带来给了那仵作。”他又看向靖云良,眼神传递感激,“如今照这位小兄弟说来……我的刀,估计在那几日就已经送到汪府上来了。”
所以膳堂的这些嗜血蚁,早就随着那把刀在这里建窝了。
不,关键是——照这个说法,这柄刀一早就在汪府里?!
这个案子果真还有隐情!
朱平妃暗暗咬牙,晋王手下的人怎么办事的,竟然会出这样的纰漏!
秦桐和靖云良眼睛一亮。
只要确认常泽槿说的是事实,那就有希望洗脱他的罪名!
“常大人。”秦桐压下兴奋问道,“可否找那位仵作对质?”
常泽槿有些不确定地点点头,“你们叫人找找。”
他可不太相信那位仵作还会留在汴京,就算留在汴京也不太可能说实话。
“汪夫人,苏大公子,凉王妃。”秦大人板回脸郑重道,“此案尚有疑问,下官不敢怠慢,还需细查,望海涵。”
汪夫人倒是没话可说,可是朱平妃不愿罢休。但她现在真的没有办法,毕竟常泽槿已经把事情说出来了,也有理有据的再不查就太不对劲了。她只能暗暗祈祷那位仵作人间蒸发。
正在这几位大人间气氛紧张的时候,某一主一仆正进行低声交谈。
“……你确定吗?”苏清玄挑着眉斜眼看靖云良。
“就是不敢确定才这么做。”靖云良没好气道。
苏清玄摸了摸下巴作思索状,点了点头,道:“确实需要,我估计那个仵作不论找不找得到,十有八九都不靠谱。”
靖云良点头,“说的就是这个理,可是我想提的这个要求貌似不太合情……”
苏清玄把手一挥,“管它什么合不合情理的,能翻盘找到真凶才是硬道理。”说罢,他看向秦桐,大声道:“秦大人,汪夫人。我们推断能够如此悄无声息行事的凶手,只有这尚书府内的人才能办到。您可否下令,彻查一回尚书府?”
未等秦桐做出反应,只听汪夫人立即大呼:“不行!”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
汪夫人声音尖锐刺耳,道:“我们汪府怎么可能会有杀人犯?二公子不要妄下定论!”
真的让他们查了还了得,老爷私藏的那些东西怎么办?汪夫人越想越恐慌,“你们不能趁着老爷离开就欺负我们府里这些人!”随即,又有些央求似的看向秦桐,“秦大人,咱们老爷也是为你说过话的……你不能这样啊……”
秦桐当然知道汪夫人在怕什么,也承认汪笙确实在他曾被弹劾的时候替自己说过话。但汪笙从不做亏本生意,帮了自己说话,自己是要还人情的。
但这人情也可以不这么还嘛。
反正汪笙死了,吞的那些东西他也无福享用了,还不如上交朝廷,自己也能捞把功劳。至于还人情么……他还汪笙一个被杀害的真相让他死得瞑目,不也算是还了人情嘛,不过就是人变成了鬼而已。
抱着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秦桐便向汪夫人抱拳请示道:“夫人,下官这是依法行查,秉公办事。不会侵犯汪大人的隐私,还请夫人体谅。”
汪夫人急得跳脚,什么依法行查秉公办事,秉公办事就是要把那些东西给翻出来了!
她又似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形象,扑上前去拉住苏清泊的袖子。
“大公子,”她的声音里还带有一丝哀求,“我们老爷是您父王的挚友啊!您看看……他们这些人都要做什么,您的二弟这是要做什么?求您为老爷讨回个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