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靳寒枭命人给祝霜荔办理好出院手续,带她离开了医院。
刚一上车,祝霜荔就对前排司机道:“一会儿把我放在最近的咖啡厅。”
司机闻言,面露难色看向同样刚上车的靳寒枭。
靳寒枭侧过脸,“约了人?”
这话是在问祝霜荔。
她点头,以示回应。
“下午发生那么多事,你额头的伤还没有愈合,不宜在外面待太久。”
“我见完朋友就会回去。”
“那让司机在外面等你。”
“不用。”祝霜荔语气坚定又疏离,“见完朋友我自己打车回去。”
靳寒枭原本还想再说什么。
可到嘴的话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不知怎的,他总感觉祝霜荔醒来之后变得有些陌生。
语气疏离得没有一分一毫的余地。
虽然从前他们也不算太亲近,但不管怎样,也比现在强。
或许......
是因为下午的事令她暂时有些缓不过来?
靳寒枭这样想着,沉默一瞬道:“行,一会儿让司机在前面咖啡厅停下,有任何事及时联系我。”
“好。”
下车后,祝霜荔在路边站了一会儿。
直到确定靳寒枭的车驶离了视线。
她才重新拦了辆出租车,前往与傅斯越约好见面的餐厅。
抵达餐厅时,时间尚未到七点。
祝霜荔站在餐厅门口,一眼望见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傅斯越。
他时而低头看看手表,时而摆弄着餐桌右手边提前准备的山茶花。
脸上流露出的期待与喜悦,即便祝霜荔隔了老远也能察觉得出。
霜荔静静看着他,始终没有挪步。
直到有服务员发现,靠近用英文询问:“你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祝霜荔还没来得及回答。
远处的傅斯越闻声抬头,立刻冲霜荔晃了晃手,“荔荔,我在这里。”
说着,他立刻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大步流行上前。
“还没到七点,怎么提前过来了?”
话音刚落,他留意到了霜荔额头上的纱布,瞬间有些着急:
“你额头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没事,下午出了点意外。”祝霜荔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别干站着,去坐着聊吧。”
“......好。”
直到在餐桌前落座,傅斯越的目光仍旧没离开祝霜荔额头的伤。
他满脸心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去做项目实地考察吗?怎么会受伤?”
“项目遇到点问题,之后又出了车祸。”
“车祸?!”傅斯越瞬间坐不住,“怎么回事?还伤到哪了?”
比起他的惊慌担忧。
祝霜荔的表情平静到了极点。
她静静看着他许久,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问:“你不想知道我所说的项目出了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吗?”
闻言,傅斯越明显愣了一下。
老实说,他现在的确不想知道。
比起那所谓的项目,他更在乎霜荔受伤的事。
但见祝霜荔似乎有意要聊到这个话题,他只好配合接话:“什么问题?”
祝霜荔看了眼面前刚端上来的咖啡。
捏着咖啡杯的勺子,她缓缓搅动,“我参与的项目是一个度假村改建的外场设计。
今天去小镇实地考察才发现,原来项目涉及到的强拆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当地养老院的住户因此将我认作甲方的工作人员,将我和同事绑架,并想以此作为筹码与对方谈判拆迁的问题。”
“你说什么?”傅斯越的声音都拔高了,“谁绑架你?到底什么情况?”
他完全不敢想象。
八年来被他捧在掌心呵护的荔荔,一个下午竟然遭受绑架和车祸两桩大事。
他完全不能忍。
恨不得立刻将伤害了荔荔的人千刀万剐。
面对他明显变激动的表情,祝霜荔只掀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而后,她继续语气平平道:“之后对方联系了甲方,甲方知晓我们被绑却无动于衷,任由对方做出伤害我们的行为。
我只好想办法逃了出来,只是没成想又在路上遇到车祸,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绑架你的人到底是谁?!他们怎么敢的?!就算要跟甲方谈判,为什么要殃及到你身上?”
傅斯越越说越生气,“还有那甲方是干什么吃的?他们为什么见死不救?!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因他们而起!”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他们设的局。他们当然不可能救我。”
傅斯越听得有些懵,“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项目起初就没有打算顺利开展。甲方搞出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利用养老院的人对付我。”
听到这,傅斯越再也忍不住。
他双手紧紧攥成拳,“是谁?到底是谁要伤害你?”
祝霜荔平静掀眸看着他。
一双眼睛如一汪死水,没有任何情绪。
那样熟悉的眼神,傅斯越曾在霜荔出事前,离开她去赴夏忆心的约会时见过。
他心口莫名发紧,张了张嘴,刚想追问。
下一秒,祝霜荔垂下眼睫,平静搅动面前的咖啡,“先点点吃的吧。”
傅斯越有些不解。
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怎么反而又提到点菜的事了?
可既然她开口了,自己只能顺从她的意思。
他招手示意,服务员捧着菜单走了过来,“先生女士,请问需要点什么?”
傅斯越看向霜荔,“荔荔,想吃什么?还是......由我来点?”
“一份啤酒炖牛肉,一份蔬菜汤,再加一份芝士面条怎么样?”
祝霜荔连菜单都没看,像是随口道:“之前我们一起来德国旅游时,这三个菜是我们最常吃的。”
“好,那就这三个菜。”他用英文告知服务生,刚说完,突然反应了过来,“你刚刚最后一句话说什么?”
祝霜荔定定看着他,没作声。
傅斯越双眸颤动得厉害,他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伸手一把将霜荔的手紧紧攥入手掌。
满脸的期待与不可置信,“你刚刚是不是提到我们从前来德国旅游的事了?”
看着他情绪起伏,祝霜荔始终平静,“对,我大二那年寒假,你不是陪我一起来的么?”
话到这里,傅斯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哭音,抖得异常厉害,“你......想起来了?”
经历过昨天那两次之后,他不敢再轻易笃定。
生怕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到头来又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
“对,我想起来了。”
直到霜荔最后一个字落下,傅斯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噌的一下起身,绕过桌子快步冲到霜荔面前。
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你想起了,你真的想起来了。荔荔,你终于都想起来了!”